第165章 亲迎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
反之,儿子就是父亲的情敌。
霸占他爹的粮仓,花他爹的私房,最后还让别的女人给拐去孝敬丈母娘。
所以,趁着小家伙人小无法反抗,孙少杰这个当爹的就好好的欺负了他一回,父子初见面,就悄悄霸占了他娘。
小洋洋半夜醒来发觉不对,嗷嗷大哭,闹腾得小花半宿没睡一阵好哄。
所以,当孙少杰又从公社回来,全村人敲锣打鼓迎接他的时候,这小子缩在他娘怀里不出来,一点也不给面子。
孙少安组织的场面有些大。
转天的天气极好,下了几天的雨,天空瓦蓝,像水洗过似的清爽。
太阳从庙坪山后面升起的时候,刘根民和公社干部陪着他回到村里,田福堂带着大队班子迎在村口,村小学特意放假一天,排队献花迎接。
孙家又一次的升起了红旗。
孙少杰没想到场面会如此之大,当时就感觉出大哥少安似乎目的不纯。
少安和润叶一起迎出来的时候,少杰伏在他的耳边说道:“大哥,你越发的像个官了。”少安回道:“这是咱孙家应该得到的荣誉。”
孙少杰报复般的拥住抱着虎子的嫂子,在大侄子脸上狠亲了一口。
虎子哇哇大哭。
金富带着一帮人大声起哄。
“错了!错了!抱错了……”
愰过神儿来的润叶猛捶他,少杰却放开她抱了旁边的大姐兰花,在她嗔怪的时候,拥住贺秀莲当众吻了她。
金富他们吹口哨欢呼,现场跟开了锅似的热闹,秀莲的脸都红透了。
小洋洋极为不满,伸手推人。
孙少杰才不鸟他,拉上阿尼尔,扶着秀莲一起跪下,给父母亲和奶奶磕了头,“奶奶!爸!妈!二娃回来了。”
孙玉厚泪流满面,循着老理儿问:
“我儿,这仗可是打胜了?”
“大胜!逐敌千里,杨威异域。”
“我儿,战场杀敌可勇敢?”
“敌人在前,祖国在后,战友在身边,虽四面皆敌,从未后退一步。”
“我儿,战场可有退缩?”
“事事冲锋在先,未曾退缩。”
“我儿,战场可曾记挂父母妻儿?”
“自古忠孝难两全,上了战场,只有胜利,只有战友……”
……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唱诵一般的苍凉问话和雄壮的回答交织在一起,双水村仿佛对接了战场,一问一答间,一股子惨烈气氛突然升起,让人极为震撼。
孙少杰瞬间明白了这番问对的意义。
问对刚一结束,田福堂一声大喝:“英雄归乡,鸣炮迎接!”
高高的长杆之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连珠似的响起,里面不时夹杂着雷子的炸响,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随后就是撒糖摆宴,流水般宴请乡人,热闹堪比哥俩结婚那天。
虽有阿尼尔顶着,但到底人太多,孙少杰又不愿用工具箱作弊,于是,兄弟俩一起醉了,睡的人事不知。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孙少杰睁开眼,发现是醋厂小院,身边只有秀莲和孩子在。
其时,秀莲正在做针线。
洋洋在炕上爬来爬去,有时还扶着墙壁或者炕桌走一会,有时又把他爹当成山头,爬上爬下,一刻也不消停。
嗨哟嗨哟的,玩得很是入巷。
孙少杰趁他又爬上肚皮的时候,悄悄伸手,从后面拽住小脚,他上随他上,但刚一落脚,就扯他伸直。
那情形,跟橡皮筋黏住了似的。
父子俩正拔河的时候,憋急了的洋洋吭哧吭哧的,突然吐出了一句话。
“爸……”
孙少杰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狂喜,双手伸到儿子腋下,就那么躺着举高高。
哈呀,儿子第一次开口就让刚回来的他碰上了,这该是多大的福气呀。
洋洋咯咯咯的笑着,受到鼓励似的,嘴里不停的喊爸。
孙少杰则“哎,哎……”的答应着。
贺秀莲异常妒忌,逗洋洋叫“妈妈”,但洋洋每次出口都是“爸”,气得她骂儿子没良心,骂少杰狗屎运。
接着又气不打一处来,骂孙少杰没脸没皮抱嫂子,是“贼心不死”。
“你懂个屁!大哥算计俄,俄就欺负他婆姨和儿子出气,要不气不过,再说俄不是也抱大姐了嘛,姐弟间玩笑,你不要上纲上线。”
“当俄不知道?你就是贼心不死。”
“嗨呀?胆子大了嘿,晚上再收拾你。”
“呸!你说大哥算计你,算计啥了?”
“俄这个大哥想升官了……”
“啊?咋了?”
“有消息说,福军叔可能要升到黄原地委做书记,这样,原西县主任的位置就空了一个出来……”
“他想做官,跟迎接你有甚的关系?”
“这是政治资本,俊山叔当年腿上挨了一枪,就以中农身份当了副支书,俄打了这么大一仗,又不想做官,最后就都会应在他身上……”
“那又怎了?大哥那么有本事,那主任的位置,别人做得咱就做不得?”
“话是这样说,可这官场啊,就是一个大染缸,俗话说无欲则刚,人这一有‘欲’啊,就有了弱点,容易被控制不说,自己也常会患得患失,再做决定时,就容易会有权衡,那样不好。”
“大哥不会是那样的人。”
“可他正在变。”
孙少杰又说了那年村里开会,田福高突然冒出,嘀咕分地的事。
“你是说,那是大哥指使的?”
“八九不离十。”
“没你说得那样神乎吧,白萌萌总说你‘神戳戳的’,俄看差不多。”
“她懂个屁!”
“当着儿子的面,不许说脏话。”
“他听不懂。”
洋洋似乎开了挂,孙少杰话音刚落,他就“屁,屁……”的说了出来。
贺秀莲一愣,“孙二娃,俄跟你拼了。”随即扔下针线活儿,扑了上来。
“真是个坑爹的儿子!”
孙少杰手忙脚乱的应付。小洋洋却在拍手,不知道是不是在庆贺。
三口人正闹的时候,小花在窑外面喊:“大哥,金富哥找你。”
“好,知道了。”
孙少杰起身收拾,嘴里嘀咕,“这小子,这时找俄做啥?”
秀莲说道:“他是个不安分的,说不定想跟着你做事,去年他就想往外跑,被他爹给拦住了……”
“他不是在醋厂做事吗?”
“人家想往外面跑呗,你不是都送王满银去了南边嘛,说不定他也想。”
贺秀莲一说起王满银,孙少杰才想起来,这次回来,竟还没见过他。
要说不应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