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死后重生这等离谱事,他又如何信得?
莫非这女人脑子坏了……
苏桐继续道:“秦书玉从一开始便在利用我救秦家,之后又联合家人出卖我,害我被德妃关入暗狱——朝安宫有一处密牢,兴许连你也未听过,我在牢中受尽折磨,日日踩着他人的尸骨被押进刑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此一个月后,我被判腰斩。”
明知她又妄言,陆怀瑾仍觉心痛难当,“你这梦,做得挺长的。”
“而你那时,身任拱卫宫城的金羽卫都督,率兵造反……”
“嘘——”陆怀瑾打断她,为教训她胡言乱语,不轻不重在她臀尖上掐了一把。
“怀瑾!”苏桐恼得面皮涨红,下意识便要护着。
陆怀瑾将她按坐下去,捏住她嘟起的小唇,沉声道:“你休要胡言,我身为臣子,纵万死亦不会动造反的心思,若叫别人听了去,能有你我的好?”
“若为救我,亦不会么?”
“我……”
苏桐定定地瞧着他一瞬间便失了措的神色,不由失笑,“不说了,你信时自然信。说吧,你为何来此。”
陆怀瑾方坐在她一侧,自斟了一杯茶,“今日在前厅,我说了一些令母亲安心的话,不想你错信,便想着同你解释解释。”
“我明白。”
“桐桐,”陆怀瑾眼中浮起一丝心痛,“这些天未着家,我实不忍心母亲受此困扰。”
“我还不曾问你,休书究竟如何灭失的?”
“它……”
“被夫人调包了?”
陆怀瑾陷入了沉默,他从未向苏桐解释休书灭失乃母亲所为,只将着过错一力扛下,为此他深感抱歉。
“桐桐。”
“嗯?”
“我定能让你离开秦书玉,很快了。”
他将不计一切。
方出苏家别苑,陆怀瑾于夜色中跨上汗血宝马,小六急急追上。
“大人,属下查到沈冰下落了。”
“何处?”
小六道:“仍在朝安宫,有专人照看。但因查沈冰下落,属下还查到一个消息——朝安宫地下有一处暗狱, 那里白骨遍地,至今还偶有人被送进去,简直人间地狱。”
“暗狱,白骨遍地……”陆怀瑾一时失了神,脑中回荡苏桐方才的话。
“日日踩着他人的尸骨被押进刑室”……
一念过去,他峻冷面容蓦然失色。
苏桐所言不虚,她当真死过一回?
“大人?”小六又唤上一声,见他看了过来才又说道:“如此一来,德妃娘娘满手鲜血,七皇子他……”
陆怀瑾收着思绪,淡淡道:“莫想得太多,你真当那暗狱,是想建便建得出的?”
暗狱先于宫殿落成,便是有人默认它的存在,而朝安宫亦是皇帝赐于德妃入住。
略过这话,陆怀瑾驱着马,“温太医那边呢?“
因温太医负责责太子病情,亦正好被秦老夫人请去瞧了秦书玉,因而成为陆怀瑾监视对象。
小六道:“属下正要说呢,其余都正常,唯有一点,他昨夜出宫后去了某个废宅,因已无人居住,盯梢的人事后查看一遍便离开了。”
陆怀瑾似嗅出不一样的气息,眯起眸子问道:“何处?”
“陈园。”
陆怀瑾打马赶往陈园。
若说这是荒宅,却有人打扫,若说不是,却无一人居住。
陆怀瑾目力极好,很快在院墙根下的隐秘处发现一只素帕,闻着有一股淡淡药草香气,他忽想起苏桐似乎有这么一只帕子,昨晚还曾见着,且这气味,同她大夫的身份相互对应。
如此一想,今日他确实没见苏桐用这帕子。
苏桐来过这里?
陆怀瑾立刻唤来陆七,“查问苏大夫昨晚动向。”
“是!”
很快陆七便相告结果,原是有人接诊,但不知接诊地点、病患何人。
温太医从宫中离开来了陈园,苏桐夜间被人带走接诊,刻意隐藏了行进路线。
怎么看都觉蹊跷。
先不论陈园究竟发生何事。
陆怀瑾自认,他有必要去东西见见曹晋乾了。
因特权在身,陆怀瑾不必传召即可进入东宫。
无论曹晋乾身子利朗与否,皆是一副和颜悦色,眼底隐隐透着狼性,面上却是宽厚仁慈之意。
陆怀瑾来时,他正在摆弄一盘棋局。
“允章来得正好,陪本宫下一盘。”
陆怀瑾照例行礼,唯面色比以往肃然几分,“下官来此,并非同太子殿下下棋来着。”
“哦,那是为何?”
“想同殿下说一件事儿。”
曹晋乾极少见陆怀瑾这般面色,一时也有些捉摸不清,“允章同我便不要兜圈子了,有话直说。”
陆怀瑾讽刺地勾了勾唇角,直视他道:“下官想问问殿下,下官母亲连夜入宫之事,究竟有几人知晓?”
“这……”曹晋乾自是明白他来意,面上掠过一丝心虚,“当晚她同父皇诉苦,本宫其后才听说,不知有几人知晓。”
“敢问殿下,德妃娘娘那边,是谁通的风,报的信?”
他一句紧似一句,连曹晋乾这一国太子,亦叫他逼得仿佛一名犯人。
“陆怀瑾,”曹晋乾负气唤了他大名,“你便直说,莫非你怀疑本宫是向德妃娘娘通风报信之人?”
陆怀瑾未曾犹豫,朗朗应了一声:“是!”
曹晋乾面色一白:“你放肆!”
他与陆怀瑾虽为表亲,亦是从小到大挚友,但陆怀瑾在他面前一向知礼,不敢逾越半分,今日却怎么好似吃了炮仗!
陆怀瑾垂着目光,哪怕在太子面前,姿态亦是冷傲,“下官自视为殿下心腹,可殿下却在下官要害之处捅刀子,您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