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长叹一口气,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却也红了眼睛,“那日,大人跟您在七里坡见面后……”
“如何?”
突来的声音打断陆七的话。
赫然是陆怀瑾!
陆七见是自家大人,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
“属下该死,属下多嘴!”
陆怀瑾面色铁青,背在身后的手忽地握紧,冰冷道:“自己去刑室,领三十板子。”
“……是!”陆七不敢迟疑,立刻起身去了。
苏桐不忍陆七受罚,急着劝说:“陆大人手下留情,他什么都没说。”
陆怀瑾盯住她的眼睛,嘴角抽了抽,“他是本官的人,本官要如何处置,与你无关。”他严正警告:“七里坡的事,本官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包括你。”
苏桐避开他的目光,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在这男人面前放弃了反抗。
她无从选择,只乖乖应了声:“是。”
刚走出陆府,楚文便推开身边的两名衙卫,匆忙迎了过来。
“三少奶奶您没事吧!”
苏桐摇了摇头:“没事。”
楚文看着糙,却也不傻,见少奶奶脸色苍白,腿脚无力,如何不去胡思乱想?
却又一想,光天化日,陆怀瑾又身为刑部尚书,总不能做出禽.兽的事。
苏桐疲惫地笑了一声,“你不要多想。”
楚文低下头,咬了咬牙,“是。”
“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少奶奶了。”
可分明新婚之前,她十分喜欢别人称呼她秦家少奶奶的。
楚文似明白了什么,默默地点头应下。
苏家仍在刑部的监视当中。
苏桐猜不透,陆怀瑾究竟是想揪出她对秦书玉动手的事,还是不想?
这笔感情的债,属实不好还。
不仅精神上担惊受怕,身体上也饱受折磨。
今日被陆怀瑾折腾地狠了,她报复一般额外吃了一大只鸡腿。
茶饱饭足,她扫了一眼桌上这一大家子。
秦国老祈祷未归,老夫人、秦宁、二公子秦清河及其妻子姜锦,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小辈在座。
秦清河与姜锦相对低调些,瞧着就老实,这两日负责照顾卧床的秦书玉。
因姜锦从小养在秦家,秦书玉算是她一手带大,再说秦家没那么大规矩,倒也不必忌讳。
仨小辈里,最大的男孩名秦庸,现年十二岁,为秦宁所生,看起来乖巧可人,另一对小男女为秦清河膝下。
上一世秦家指认她谋杀,秋茗挺身相护却被活活打死,秦庸曾踩过她一脚。
可真是个乖巧的死小子。
除苏桐和几个孩子吃得香,其余人死气沉沉。
“啪,”老夫人摔了筷子,指桑骂槐道:“一个昏死,一个在牢里出不来,如何还能吃得下?”
仨小孩儿识趣地住了筷子,怯生生地看着奶奶。
苏桐心里清楚,这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吃饭的心情,若非修养管着,甚至想吧叽两下嘴。
她边吃边道:“我问了,那边得要银子周转才可以。”
老夫人咽不下这气,面上作色:“可你却支会账房,不许我动账,我们还没分家呢,你这么做简直大不孝!”
苏桐才不管她是羞是恼,只淡淡道:“我赚的银子,自然要自己过问,否则还不知要被哪个不知廉耻的,拿去中饱私囊,充了个人的小金库。”
这话,就差没指着老夫人的脸骂了。
气得老夫人直翻白眼,老脸立马红作一片,“你就是想让容容死,少说那些七七八八的。”
苏桐长长“哎”了一声,心累道:“您跟大哥都不关心,舍不得出身子,更舍不得出银子,我好歹去了一趟大牢,看望过她!陆大人给她上了刑,浑身都是血,再迟下去,恐怕小命不保呀!”
桌饭上,一阵子抽冷气声。
众人也不是不去看望,刑部盯着他们,未经允许,没人能踏出这宅子呀!
苏桐一句话惹急老夫人,更刺激了秦宁。
秦宁急得跪在老夫人面前,“砰砰”连磕两个响头,“娘!您把小金库拿出来,先救救我媳妇儿吧!”
“你,胡言乱语……”老夫人的脸直憋成了酱肝色,恨铁不成钢,“先起来再说!”
“娘,您救救容容吧!”
藏小金库的事,老二与其他人暂时还未知情,这下可好,若被人给盯上,小金库还如何保得住!
秦清河和姜锦打个对眼儿,想说什么,却又按捺了下来。
苏桐丢下争执的母子,招呼秋茗一道离开膳厅,直接去了账房,让掌簿将账本流水拿来过目。
苏家产业横跨大江南北,算中等偏上的商贾之家,不过在财银上,仅有京城部分收入进她的口袋,其余都由父亲的人掌管着,与她无关。
而今好不容易得闲,她自然要把这账,与秦家诸人断个干干净净。
秋茗为她斟上一杯茉莉花茶,担心道:“搁从前,您哪用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外面多少人等着您救命呢。”
“无妨的。”
秋茗端着手唉声叹气的,“陆大人把您困在家里,到底想干什么呀。”
自然是要报复,惩罚。
还好医馆人手充足,没了她仍可正常治病救人,等陆怀瑾消气就好。
可想起陆怀瑾那句“守活寡守到死”,她便心惊胆颤,直觉这样的日子遥遥无期。
可当陆七说起大人不容易时,心又为他狠狠疼了起来。
陆怀瑾,会是什么经历,让你连说都不能说?
苏桐强迫自己莫再多想。
她。只匆匆将手上这些东西过目,便看出了不少端倪。
该是时候,与他们摊牌了。
正想着,楚文在门口禀告,“小姐,庸少爷来了。”
“婶娘!”
秦庸乐颠颠过来,见人就笑。
他的脸上带着很重的孩子气,声音有着少年人不一样的甜。
若非前世他在秋茗遗体上踩的那一脚,苏桐对他的印象也不会崩塌,毕竟她一直很疼这小孩。
她掩着情绪,侧目看了一眼秦庸:“有事?”
“有!”
苏桐视线又回到正在翻看的各项账本上,漫不经心道:“说来听听。”
秦庸笑着,肥肥的胳膊扒在她面前的长案上,“奶奶把小金库给爹了,要救我娘亲呢!婶娘要不要去看看?”
苏桐一点都不意外。
她将小金库一事说出去,不正是要激起秦宁与老夫人的矛盾?
人打狗,永远不如狗咬狗精彩。
秦庸手舞足蹈说起父亲如何在老夫人面前软磨硬泡,从铁公鸡手里薅了韭菜。
苏桐任他的小嘴滔滔不绝,自己只做自己的活。
不多时,她忽闻屋外有人仓皇大喊。
“三少奶奶,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