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眉头微皱。
丞相白顺平向来都是严谨之人,信中一句话便已传达了他所有的意思。
但此间信息实在太少,古月国遗迹藏于深山,御剑探查也要数日方可转完,在这片地界找一把剑,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古月国遗迹周边人迹罕至,地势险要仅是一方面原因,自从上次国战,古月国灭国后,山谷中尸横遍野,不久竟是化为瘴气,寻常人等根本无法涉足此地,即便是修行之士也难以抵挡瘴气的长久侵袭。
本就是以身犯险,如今竟是还要青灯影一同前去。虽然朝堂早就知道青灯影是天何剑剑灵,也是古月国的后裔,如今一同前去也是情理之中。
但此中凶险,朝堂却并未顾及半分。
对于叶寻来说,青灯影是家中侍女,但待他就如姐姐一般。师父和师娘还未成婚之时,就是青灯影照顾的他们师徒俩这对病秧子,等日子好起来,她也帮着家里打点各种事务,如今早已和家人一样。
但丞相白顺平只顾得失,不会念及叶寻的家人情意。毕竟他也只是朝堂的一枚棋子,而李千阳更是待罪之身,朝堂废掉了他的功法,将他软禁在五风城中,已是最大的恩典。
叶寻拿着书信,暗藏愁绪地走出房中,只见厅堂内,青灯影正温着一壶热茶,配着晚上剩的花生,悠闲品茶。
茶壶内似是放了些许花瓣儿,茶香四溢的同时还藏着丝丝甜香韵味。
“小青姐。”叶寻打了招呼,也一同坐了下来,取了茶杯,倒了一杯清亮的茶汤。
青灯影看着叶寻似有心事,问道:“怎么了?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叶寻说道:“朝堂来信,什么时候有过好消息呢?”说罢,将信毫不避讳地交给了青灯影。
青灯影看了一眼信,喃喃道:“这朝堂还真是消息灵通,这等秘事竟也知道。”
叶寻疑问道:“你早就知道震渊剑在古月国?”
青灯影说道:“灭国之时我年岁尚小,成为剑灵之时心神不稳,又混沌了几年,方才有了自我意识。但也依稀记得我爹身为古月国铸剑大师,最喜欢收集天下名剑,这把天何剑是其一,还有一把他手中持掌之剑,其剑意与天何剑似是出于同源,样式修长,剑锋锐利泛有蓝光,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把剑。”
当初古月国灭国,长凌王朝寻常士卒根本难以跨越天险,踏入城中一步,只能步步为营,每走一步便修建一步栈道,如此才能引得大军前进。
但军伍当中,剑家掌门苏子恒,手中精兵五百,各个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先于大部队潜入城中。
只是不知如何争斗,终是引得城中大火,城池内乱,里应外合之下,大军破城而入。
然而围攻到宫殿之时,却是遇到殊死抵抗。围城数日,劝降无果,兵家不讲慈悲,直接屠城放火,几乎将整个古月国的痕迹在此地抹去了。
古月国本就是小国,几万人的子民在此役中无一生还。
怪就怪在,当初带兵潜入城中的苏子恒连同五百精兵也一同不见了踪影。
自那以后,古月国遗址也少有人来。朝堂能得知震渊剑在此,想必是有人探入了其中,或者是从古籍中寻得了蛛丝马迹。
不过,如今听青灯影这么一说,看来这震渊剑真有可能藏于此地。
叶寻拿起那封信,在油灯处点燃,眼见它化为灰烬。
“小青姐,这次劳烦你了。”
青灯影的性子从来都是大大咧咧,很少有事放在心上,只是此次前去的地方是她的故土,也是她的伤心地。
青灯影眼珠转了转,嫣然道:“无妨,我也好些年没回那里去了,如今和你回去,也再看看故土。”
她言语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小时候叶寻曾问过她古月国的事情,那时的青灯影也是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笑着说,早已释怀了。
只是,国恨家仇,当真那么容易释怀吗?
小时候的叶寻不懂,如今他入了江湖,好些事情便也懂了。
翌日,李千阳和林青青得知此行青灯影也要同去,一时愕然,也有几分担心。
可朝堂的旨意,李千阳根本无权左右。
叶寻也不可在家中久留,只因进了五风城,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朝堂的眼皮底下,得了信,还在家中久留,只怕朝堂怪罪。
可这难得的团聚时光,叶寻亦是十分珍惜。哪怕只是帮着师父师娘在饮子摊上忙活一阵,亦或是陪着小笙儿玩闹一会儿,这在平常人家中再平凡不过的日常,对于叶寻来说都是弥足珍贵。
可如此也仅仅过了两日,叶寻也不得不与师父师娘告别了。
小笙儿没有哭闹,想必是爹娘已和她说好了。只是眼中含泪地目送着叶寻和青灯影两人离开。
待两人走出城去,叶寻方才露出了几丝难过的情绪。
青灯影看在眼中,一半打趣一半安慰地说道:“怎么这副表情?又不是不回来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少侠也有这等柔弱的时候啊。”
的确,入了江湖,他便不再是饮子摊的小伙计叶寻,而是那个搅翻了仙林,连仙林长清盟也拿他没办法的白止白少侠。
白止仰了仰头,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五风城,家的方向,说道:“你发没发现,师父好像老了。”
青灯影闻言一愣,想来如今的李千阳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市井小民模样,并不显老。
但再一细想,对于修行之人,若是和平常人一样,那便是老了。
与之相反的便是师娘林青青,她修为未退,虽然长久在这市井环境中,但有修行加身,驻颜有术,容颜与妙龄女子并无二致。
青灯影轻叹一声,说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你师父若是不拿这把天何剑,亦或是一直陪着天下正道演戏,不将这把剑的力量展现出来,如今指不定还在那云灵山上呢。”
她少有地露出了些许惆怅神色,又说道,“不过啊……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
白止随之说道:“小青姐,如今我也趟了这趟浑水,你和我说说师父当初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