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听到对面那头响起他担忧又焦虑的低沉嗓音,她的眼睛里顿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你在仁心医院哪个科室?”
他来医院特意找自己的吗?
沈般般心里一喜,娇气上来,“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那头哑然,沉默不语。
沈般般心里扬起一丝怪异,但并没有多想,她站起来,在傅戚朝的办公室望出去,前面就是医院的绿化区域,边角有个白色的亭子,十二月桂树已落尽芬芳。
“花园里有个亭子,你在那里等我,我出来找你。”
傅戚朝看着她高兴地走出办公室,脚步轻快,像只小鹿在林间自由地跳跃,他出声提醒她:“脚下小心。慢一点。”
“知道啦。”
她软娇娇的回应从走廊里传过来。
一来一回,自然的叮嘱和回应,令傅戚朝一阵眼热,他脑海里回想着般般十几岁少女时的模样,是不是充满青葱的朝气,如夏日初生的姣姣荷莲。
可是,他想不起。
他想不起在傅家出现过的少女时期的般般,大脑陷入窒息般的空白。
反倒是傅洛安是怎么一点点在他眼里长大,充满依赖地抓住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亦或是神采飞扬地扑进他怀里,傅戚朝记得一清二楚。
每回忆一次,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有关岁月的凌迟。
快要到亭子时,沈般般放慢了脚步,不再那么着急走过去。她慢慢地走,在心里打着草稿,要怎么跟宋寒周说自己怀孕的事。
哦,还有昨天她带着馥馥离家出走,要怎么让他原谅自己呢。
宋寒周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吧。
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有了馥馥后,她的担忧更被无限放大。
如果馥馥因为他们两人中的谁出了事,她会责怪自己一辈子,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因此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那还不如先一步放开距离,各自退后一步。
她当时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在车里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她选择退后一步,想要冷静地理清一些思路,该如何让自己的内心不再陷入恐惧里,如何不伤害彼此,不伤害所有人。
她的确是怯懦地后退了,想必他应该能够理解自己的顾虑吧。
就在刚才,她得知自己怀了双胞胎,又要有新的变量加入这段关系里。孩子是自己和宋寒周的,所以她想和他谈谈,以后该怎么走下去,要不要生下孩子。
就这么说吧。
她想好了,深吸一口气,朝着亭子走去。
十二月的阳光是浅淡的金黄色,如褪色的宣纸,落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昨晚困扰着她没怎么睡好,脸色有些许的憔悴,白得近乎透明。
宋寒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视线里出现她不太好的脸色,心沉了沉,皱着眉上前去,由于过度的担忧语气听上去像森冷的责备。
“生病来医院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最怕她出现在医院,这两个字无刻不牵动他的心。
沈般般刚踩上最后一步台阶,就被宋寒周突然的靠近往下退了半步,鼻息间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雪松木质香。
退下去的半步,脚后跟在台阶上落了空,身体顿时往后倒向地面,她惊慌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眼眸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恐慌。
宋寒周一把抓住她皓白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沈般般脸砸向他的胸膛,跌进他怀里,鼻子被挤压了下,眼泪水泛了出来,手腕还被他牢牢攥住,“疼……”
宋寒周松开了手,垂下头,抬起她的脸,看到红红的小鼻尖,指尖去轻揉,“还疼吗?”
“好些了。”
“还生气吗?”男人无奈叹息。
听到他照样哄自己的柔软语气,沈般般嘴角噙起一朵淡淡的小花,眼底荡漾开满足的微笑,“你呢?生我的气吗?”
宋寒周说:“我不生你的气。”
沈般般眼睛一亮。
她酒窝浅浅,笑起来欢欣满足的样子,让宋寒周忍不住想低头吻下去,“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恨自己不能给你带来安稳的生活。我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弥补你所有缺憾。是我高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