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般般揉捏着耳垂上的一只耳环,表情淡得没什么情绪,“那时候我想知道,家人和家族利益,在你眼里哪个更重要?答案显而易见。你在得知真相后的选择,在我看来就是傅家的立场。”
傅绍庭无可辩驳,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我可以补偿你,傅家可以补偿你失去的……”
又是这句话!
补偿?
怎么补偿?
她都“死”都过一回重来了,傅家依旧还是不知悔改。
沈般般一掌用力拍在车窗上,“省省吧,傅绍庭!你要怎么补偿我失去的二十三年!我最缺的不是钱,而是被重视。从小我就像一个影子活在你们傅家,谁都可以对我踩上几脚。你们家的人只在乎你们自己。但凡你们多看一眼,多留心我一下,你们还会被顾珍欺骗那么久吗?还会把傅洛安当成宝贝那样宠着吗!”
她这个动作,连车门都被震动了下。
站在车外守着的保镖不禁回头看一眼,只看到车门内,被阴影遮住的傅绍庭的半张脸,苍白地被冰冻住了似的,怔忡着一动不动。
傅绍庭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左手里紧紧握着一样东西,越捏越紧,好像要把那样东西化为齑粉,“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你所说的原谅是什么?”沈般般反问,低下眼瞥了眼他无法行动的双腿,“还记得在楼梯间里你朝我头上踹的那一脚吗?如果说是这件事,我原谅你了。”
说完,她不顾他的反应,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傅绍庭的央求:“妈在医院里很虚弱,得知真相后她心脏病发,撑不了多久了,你可以去看看她吗?”
沈般般头也不回,脚步没有停下来。
“嗵”的一声,像有什么重物狠狠砸落在地。
傅绍庭急于探出身去挽留她,向前扑空,双腿无力导致跌到了车外。
旁边的保镖要去扶他,被他推开。
傅绍庭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沈般般身后,低垂着头,放弃了这一生最高傲的尊严,在随时都有路人行走的小区楼下,跪了下来。
“她生你的时候很艰难,险些出意外。四个孩子里,她最疼爱的是这个女儿。只是被人欺骗,爱错了女儿。所有的错我愿意一个人承担,求你去看看她。不要让她带着悔恨和痛苦离开,让她瞑目。”
“我求你!”
大楼里的电梯门隔绝了楼外的苦苦央求。
沈般般回到楼上,看见了在客厅里的馥馥和秦怡。她吸了口气,假装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我来做吧,你陪孩子玩。”秦怡站起来。
沈般般挥挥手,走进厨房,“没事,我想找点事情做。要不中午吃饺子怎么样?我去和面。做点三鲜饺子吧。馥馥爱吃虾仁。”
她心里乱得很,在看到傅绍庭跪下的那一刻,她的心震颤了一阵。她本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要面对他们有多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秦怡看出她脸色不太好,进厨房陪她,“我来帮你一起和面吧。”
沈般般这次没有拒绝。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时而看看馥馥在客厅里做什么,看到她在画画,又回到了厨房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馥馥画完画后,抬头看到阳台外面下雨了。
雨势很大,哗啦啦地斜下进了阳台里,密集而迅疾。
小孩子看到雨很稀奇,于是丢下手里的画笔,跑到阳台上去,从栏杆的缝隙里,她看到了楼下花坛边有一个叔叔正在雨里淋着。
“妈妈……”馥馥回头看厨房里正在干活的大人。
她水灵灵的眼睛转溜了两下,想出了主意,回到房间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青蛙雨衣,拿起自己的小花伞,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动画片声音和阳台上的雨声盖过了小孩子开门的声音,所以厨房里的两人谁都没有留意小孩子离开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