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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请罗汉坐玉殿,玉帝法旨到坛前,真言咒语请神仙,降龙伏虎显威灵,伏虎罗汉随我请,随我来,弟子炉前尊拜请,请得罗汉早降临,神兵急急如律令!”

钱开脚掌跺地,剑指隔空一指,见势不妙准备开溜的谭老爷身体一僵,如同中了定身法,喝醉酒一般左摇右晃。

师爷喊道:“谭老爷,你……”

谭老爷站稳身体,双眼圆瞪,啪啪抽了师爷两个耳光,打得他头晕耳鸣,眼冒金星,随后七窍流血,尸横倒地。

对于师爷的死亡,钱开视若未见,谁让他多嘴了,抓起坛桌上的金圈往下扔去。

谭老爷小快步奔出,骤然纵出,接住金圈,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稳稳落在地上,神情仪态与民间流传的伏虎罗汉一般无二。

“天清清,地灵灵,请神降坛照天青,齐天大圣速显灵,留到坛前神化身,身化神,化成日月照分明,齐天大圣诚心请,神兵急急如律令!”

徐真人猛地跺地,只见张大胆浑身哆嗦了一下,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情灵动,抓耳挠腮,嘴里吱吱怪叫,脱掉外衣,穿着红肚兜跳起挂支架上,冲伏虎罗汉附身的谭老爷龇牙咧嘴挑衅。

“泼猴!”

“谭老爷”低吼一声,手持金圈砸向“张大胆”。“张大胆”咧嘴怪笑,双手松开,纵身从“谭老爷”头顶上方跃过,落在滚了两滚,脚后跟一钩,将兵器架上的一根长棍勾到手里。

“看打。”

他扬起长棍,和“谭老爷”斗作一团。

林鸿津津有味地观战,钱开写下的道术里面也有请神术,练起来比较费时间,他还没开始修炼,能亲眼观看两位大佬请神斗法,绝对是一次颇为难得的机会。

至于出手帮忙,他已经不做考虑了,刚才徐真人说的话他听到了,破衣宗门内事门内解决,这既是徐真人发出的信号,又是他的骄傲与自信。

徐真人不会输。

原因不止是他的坛比钱开高,还有坚定的意志和必死的决心,两个人都拼命,钱开拼命求活,徐真人拼命不为己,只为诛杀钱开,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高下立判。

叮叮当当。

长棍与金圈不断碰撞,迸发出无数火星,请来的两位神也打出“真火”了,攻击招架险象环生,精彩绝伦,但终究齐天大圣占了上风,一棒砸落,势大力沉,铛地把金圈敲断,飞起一脚蹬在谭老爷胸口,谭老爷抛飞数米远,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咳血。

砰!

钱开手里的泥偶炸裂开来。

“嘎嘎。”

张大胆扛着棍棒走来走去,龇牙咧嘴地仰头大笑,似在嘲笑钱开的无能。

钱开脸色阴沉,低低骂道:“死猴子!”

也不知是被张大胆听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张大胆脸色一变,目射凶光,扬起棍棒朝着法坛砸去。

钱开大惊,剑指朝下一划,只见地上爆起大片白光,一下把张大胆炸飞起来。

此时的张大胆身穿红肚兜,齐天大圣附体,岂是寻常,并未像电影里那样被炸飞,借爆炸之力高高纵起。

“吃俺老孙一棒!”

猴儿奋起千钧棒,咔嚓一声,坛桌下方的木架被砸断,钱开连同法坛往右侧倾斜,香烛、香炉等物纷纷滚落。

“不!”

钱开立时面无血色。

对面的徐真人忽然松开齐天大圣泥偶,失去神力的张大胆一下软倒在地上,扫了眼周围,满脸恨意地朝谭老爷跑过去。

“师弟。”

看到徐真人罢手,钱开以为他还念旧情,赶忙说道:“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我已经给过了,是你不懂得珍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钱开,受死吧。”

徐真人剑指指天,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收回剑指,在左手掌心画五雷符,一道电光迸发,他猛地握紧,像是把雷电握在手里一般。

“五雷掌!”

钱开惊骇欲绝,二话不说就从倾斜的法坛上纵下。

徐真人冷冷地看着他,握紧的手掌缓缓松开,对着钱开的背影一掌打出。

轰!

响亮的爆炸声过后,钱开的身体四分五裂,几片碎布飘飘扬扬落地。

“泰酷辣!”

林鸿看得两眼冒光,心里对五雷掌的印象大为改观,这玩意虽然是大路货,但威力真不是盖的,学好了绝对是一记杀手锏。

他匆匆收拾好坛桌上的东西,用布包起来,拎着去长生客栈和徐真人、张大胆汇合。

徐真人站在法坛上,看到了林鸿的身影,看到了张大胆一剑捅进谭老爷胸口,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碎片,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死尸,沉默片刻,怅然自语:“师父,你的话我记住了,师兄没记住,有今天的结局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徐老弟,日子还长着呢,你别想不开啊。”林鸿站在法坛下大喊。

徐真人翻了个白眼,你才想不开呢。

“我知道自己的长相给很多人带来了困扰,你站得再高也没我长得靓,接受现实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林道友,你叽叽歪歪半天,倒是帮我把法坛降下去啊。”

“哦,不好意思,误会了。”

张大胆手刃仇人,大仇得报,本该感到快意,可想到死去的老婆和这些天来的凄惨经历,忍不住心酸鼻涩,听到林鸿和徐真人的对话,顿时让他又笑又哭。

仰头忍住眼泪,他正要走过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大胆!”

张大胆的老婆身穿大红窄腰短袄和同色长裤,拿着手绢,身材丰腴匀称,面若桃李,很有韵味。

她梨花带雨地扑进张大胆怀里,哭哭啼啼道:“张大胆,你可算来了,你可算来了。”

张大胆紧紧抱着老婆,又惊又喜地问道:“老婆,你不是死了吗?”

“谭老爷骗你的,他觊觎我的美色,做局陷害你,还把我软禁在谭府里……”

“是吗?”

张大胆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谭老爷已经被我杀了,以后谁也不能陷害我了。老婆,你去陪谭老爷吧。”

“什么?”

张妻以为骗过张大胆,正自鸣得意,不料张大胆忽然翻脸,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被张大胆抱起重重掼在地上。

后脑勺磕在石阶上,坚硬的触感和强烈的震荡让她意识模糊,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身体本能地抽搐着,头下流出大片血迹。

“张大胆……”

徐真人、林鸿跑过来,徐真人蹲下身探了探张妻的鼻息和脉搏,发现人伤得太重,已经没救了,心中不快,抬头瞪向张大胆,“你……”

后面的卡喉咙里说不出来,张大胆泪流满面,惨笑道:“师父,我老婆她当我是傻子,我确实也傻,傻乎乎地戴了不知多久的绿帽子。她给我戴绿帽子还不够,还联合奸夫害我,要是没有你和林道长,我早死了,这个贱人阴谋得逞,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奸夫逍遥快活了。”

徐真人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责怪他。

林鸿开口道:“死了这么多人,官府肯定会追究你们的罪责,十里镇和万福义庄不能待了,赶紧走,再晚巡警来了就走不掉了。”

“大胆……”

张大胆用手擦掉眼泪,说道:“师父,我听你的。”

“走吧。”

“嗯。”

林鸿从包袱里掏出三张黄符,使用御火术点燃,扔在谭老爷、张妻、师爷身上焚烧。

“下辈子做好人。”

说完,三人转身走出长生客栈,没入夜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