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周彦青不是那个导致她被送去和亲的罪魁祸首,但他也一定是送她去刑场的侩子手之一。
所以她在宫宴上看到周彦青的那一刻起,心底里生出的寒意,几乎蔓延了她的全身。
很冷。
西凉王城的雪,终究是长在了她的心里。
小桃见楚怀夕不说话,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郡主,咱们进屋吧。”
“进屋。”楚怀夕回过神来,“进屋吧……”
年月已过,春天也慢慢来了。
楚怀夕一边走着,一边看向天际的太阳。
耀眼,却无法直视。
就像她的过往。
可若是将这一切挡在她心里的,全部都销毁了呢?
……
几日后,上京落雨了。
这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场雨。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可尽管这天再多么湿润,昔华公主都要随着太后娘娘在这一日上山礼佛。
顺便,见一个人。
她环顾四周,最后慢慢脱离了队伍,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寺院之中。
“公主殿下。”
不等楚怀柔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周彦青先没有忍住,跑出来一把搂住了她。
“那日悔婚消息一传出来,臣还真以为公主会如此薄情寡义,不顾念咱们曾经的情意……”
“情意?”楚怀柔倒是没有挣脱,而是略微讽刺道,“我可不敢与周大人有什么情意。”
“只要周大人别要了我的命便行。”
要命?
周彦青松开了她,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让她面朝着自己。
“臣恨不得将公主藏起来,保护起来,又怎么会害您呢?”
见周彦青这副含情脉脉的模样,楚怀柔简直恶心地作呕。
“当年宫变,本宫尚且七岁,宿于未央宫,而叛党林徽,明明一开始是要去长极殿逼宫的。”
那为什么,林徽后面又突然改变心意,去了未央宫呢?
闻言,周彦青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看着楚怀柔,眼神慌乱道:“公主在说什么,臣不太明白。”
“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傻啊?”楚怀柔笑了,笑得身体颤抖。
她前几日收到一封书信,上面明明白白的讲述了那场宫变的全过程。
大致说的就是,那年宫变,皇帝楚越就在长极殿里,而殿外却有千万御林军防守,为的就是守株待兔。
可谁知道有人向林徽通风报信,说长极殿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而唯一能够脱身的办法,便是去未央宫,将她劫作人质。
这才有了后面那一切悲剧。
“人前装作救世主,人后却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要其对你感恩戴德。”楚怀柔突然冷下了声音。
“你当真以为本宫如同傻子一般好糊弄吗?”
“不是,这一切并非如此,是谁告诉你的?”
周彦青想要辩驳,但楚怀柔一是个字都不会再相信了。
“当年,绝对不是我透露的,事出有因,你一定要先听我解释,再做考量。”
楚怀柔冷哼一声。
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想着迷惑自己。
“周彦青,你真让人作呕。”楚怀柔说完这番话,转身便要离开。
但谁知道自己一个没有注意,居然被周彦从身后一手攀上了她细白的脖颈。
然后,用力。
楚怀柔被迫与他靠近,气息不通。
“放……放开……”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不停地挣扎。
但二人力量实在过于悬殊,楚怀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公主殿下若是执意要撕破脸,那也别怪周某不仁不义了。”他的手上力道再一次加重,目光停留在了楚怀柔通红的脸庞之上。
那年他在宫里远远地就看到了年幼却容貌倾城的楚怀柔。
他一心想要接近她,可苦于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外臣,这辈子都无法接触她的小喽啰。
于是他开始疯魔,开始病态,开始一步一步处心积虑地去寻找着可以与她亲近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终于在那场宫变上,让他等到了。
月亮或许应当高悬于天际,让人无法企及。
但要是连月亮都被拉入了泥潭之中,与自己同流合污,那是不是就可以真正的属于自己了呢?
“要是你一直都不知道,便好了。”周彦青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欣赏着一件珍宝。
他看她挣扎,看她苦苦求饶,却不为所动。
或许最后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凭你一个肮脏龌龊之人,配和昔华公主一同赴死吗?”
院落之中,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响。
周彦青抬头,还来不及寻找女人的身影,便先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一脚踹在了地上,将被他钳制住的楚怀柔一把解救了出来。
楚怀柔惊魂未定,一个劲儿地喘着气,吸着气。
她居然差点就被周彦青那个混蛋掐死了……
周彦青捂着胸口被踹着的剧痛,想要爬起来,但那黑衣男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而是举起尖刀,将他的腿一把刺了进去。
“啊!”
周彦青吃痛地嚎叫了一声。
他看向黑衣人,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惊魂未定的楚怀柔,不禁冷笑道:“原来公主是有备而来啊。”
楚怀柔捂着脖颈,仓皇地看着这一切。
她也不认识这个什么黑衣人,但她猜测,这个黑衣人一定和那个告知她宫变内幕的人有关系。
“这都是……都是你自找的……”楚怀柔的嗓音略微沙哑,说几句还得喘几下气。
现如今,这周彦青定然是跑不了了,他早年与叛党有所勾结,现在又加害昔华公主,罪加一等。
周彦青唇角血迹未干,被黑衣人那么一踹,估计是伤及了肺腑。
他忍着痛意,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随之而来的,是方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他是谁,不重要。”
不知道从何处走来了一个穿着白色素服的女人,带着一顶狐狸杨面具,朝着几个人走来。
楚怀柔想要看清楚她的样子,但奈何面具遮挡地过于严实,而且这声音也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随意难以辨别此人的身份。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与这个黑衣人绝对是一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