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离开的萧笙脚步停下,在人群中看到了刚刚开口说话的人。
褚飏在身边低声提醒:“吏部何大人。”
萧笙一瞬不瞬地盯着何大人,说:“你请说。”
“长公主做这么多,是……想要这个天下?”
不是南越,不是漠北,亦不是西凉,而是这整个天下。
萧笙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直接回应何大人,反而是对褚飏说:“既然这些大人们听到了该听的,那就放他们回去。”
“是。”褚飏说道。
萧笙离开后,褚飏听着另一间被老鼠折磨的杨易,视线落在沈云秀的身上。
沈云秀此时盯着褚飏的眼神带着异样,本以为褚飏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些难堪,没想到褚飏当真是只是看了一眼就吩咐狱卒把他们给放了。
大牢中的那些人听着褚飏的那些话,如释重负,只要还能活着出现,谁还会不要命?
虽说每个人都有野心,但他们又怎会不明白,野心与命相比,当然是命最重要。
更何况,长公主说了只要顺从于她,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既然能享受荣华富贵,何必还去冒那个险去为了野心?
他们起野心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众人在狱卒地带领下纷纷离开狱司局。
褚飏站在一侧,看着这几日担惊受怕面容消瘦的官员们,心中冷笑着。
这群老不死的,原本觉得沈云秀都能筹谋的事情他们一样可以,如今就拿着沈云秀与杨易开刀,他们就算心中有多大的抱负,也在今日之时,全部给扼杀掉。
走在最后的沈云秀朝着褚飏看了一眼。
褚飏淡笑:“沈大人为何还不离开?”
沈云秀脸色平淡,问:“你与西凉长公主只针对杨易,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我?”
“沈大人觉得我与长公主该如何对你?”褚飏脸上的笑容淡去:“还是沈大人觉得,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杨易更惨?”
沈云秀不明白褚飏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与杨易早就有勾结,杨易能有这样的下场,难道他就这么轻易的放过?
沈云秀才不会相信褚飏以及那西凉长公主这么大度。
许是褚飏看出了沈云秀的疑惑,似笑非笑地说道:“杨易是因为直接与耶律劼勾结,整个杨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不对付沈大人,那是因为沈大人还有丝丝的用处,不过呢,照着沈大人现在离开狱司局,沈大人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听闻时芸被沈夫人给带走了。”
“接下来沈大人回去后,就好好享受宅子中的不宁吧,本官可是深有体会。”
沈云秀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这辈子他最在意的就是名声,还有沈家的名声。
但在在意名声的同时又想尝试一下没有尝试过的,他觉得能满足他内心的虚伪,在时芸面前,他不像在张氏面前那么端着,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如今他这些年维持的名声,就这样给毁了,时芸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的,还不能要了时芸的命,还有生下的孩子。
沈云秀明白西凉长公主为什么不对付他了。
是想他慢慢失去,走到哪里都有议论声,他越在乎的,越不会存在。
沈家也会渐渐凋零。
这样的下场对于沈云秀这样的人来说,当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最重要的是,沈云秀明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没有任何拯救的机会。
就那样看着一点点的凋零,一点点的衰落。
褚飏看着沈云秀那挫败的样子,说:“沈大人,请吧。”
沈云秀慢慢地朝着外面走去。
褚飏在牢房中站了许久,听着另一间牢房中杨易的惨叫,直到那惨叫声慢慢无力,他才转身离开。
狱司局外。
林铮看着褚飏出来,上前两步,喊道:“褚大人。”
褚飏见是林铮,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走上前:“林阁主。”
“长公主让我与你说一声,今日我们就前往漠北,这帝京之中的事情需要你,你与褚夫人也一定要和好如初,她就不与你告别了。”
褚飏当真是没有想到萧笙连与他告别都不愿意,不过也是,她知道萧笙性子,什么离别交情的话从来说不出口。
他朝着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那林阁主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也挺不容易的,林阁主应该知晓。”
林铮以为褚飏说的不容意是萧笙在西凉皇室的不容易。
而褚飏所说的不容易则是萧笙真正的身份,赵楠姝在南越时的不容易。
二人虽都会错了意,但都是为萧笙好的人。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告辞,褚大人。”林铮抱拳说完转身就朝着另一边的马车走去。
此次萧笙还带走了裴晟,她觉得褚飏现在对付帝京这些人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她比谁都了解南越帝京中的这些官员是个什么德行。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在生死之际,那群官员毫不犹豫的会先选择生,再选择利益。
褚飏看着那车渐渐离开视线,竟生出了一种伤感,就好像这一别,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到阿姝。
马车由裴晟赶着,林铮坐在另一边。
裴晟时不时的朝着林铮看去,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但又因着马车中坐着萧笙,裴晟不好开口。
在裴晟再次看向林铮的时候,林铮侧头盯着裴晟。
裴晟也不心虚,视线别开,说:“这段时间可有漠北传来的消息?”
林铮收回目光,目视前方,说:“按照路程,赵齐应该快抵达漠北,耶律达尔已来信,说是会提前安排好,不过照着耶律苍珞从南越帝京带去的消息,耶律劼应该也会有防备,此番前往漠北想要平息下去,怕是有些棘手。”
“如何棘手法?”裴晟又问。
“裴公子有话直说便是。”林铮说道。
裴晟轻咳一声,说:“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什么?”林铮又问。
裴晟轻啧一声,林铮这厮怎么就听不懂话呢?他想问的,能在长公主面前问?
“随便问什么?”林铮继续说。
裴晟稍稍靠近林铮,凑在裴晟的耳边低声说:“在狱司局的时候,那位何大人所问的问题,答案是不是长公主想要天下大同?”
林铮轻笑:“有什么问题吗?”
裴晟依旧紧紧地诶着林铮,低声:“虽说我早就猜到了长公主的野心,但南越已经是长公主的囊中之物,西凉我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漠北的话有了赵齐的增援,照着耶律达尔的歹毒手段,肯定会一鼓作气搅了耶律劼的老窝,当然了这其中肯定很有危险度,漠北那些人可不是这南越帝京中的人。”
“你想问耶律达尔会不会对长公主俯首称臣?”林铮抓住了重点。
裴晟点头。
林铮说:“耶律达尔自来大义,当初耶律苍珞与老漠北算计他时,也多亏了长公主的搅乱局势才让他有了机会顺利坐上漠北王之位,尽管漠北一分为三。”
“意思是耶律达尔会与西凉靠拢?”裴晟眼睛划过一丝亮光,要真是长公主的大计已成,这一分为三的天下,怕是有着前所未有的安稳。
“耶律达尔自来就不喜欢南越,此番接受赵齐的增援也是因为赵齐是受了长公主的意思,耶律达尔在给长公主递密函的时候就有了投靠长公主之心。”
“你们俩说够了没有。”此时马车中传来萧笙的声音。
裴晟立即与林铮拉开了一些距离,笑盈盈地说道:“公主,在下也是好奇罢了,您可别多心。”
“你若实在是好奇的紧,可以亲自问问本宫。”马车中传出萧笙亲和的语气。
裴晟下意识的朝着林铮看去,林铮果真朝着他看了过来。
“在下有机会会亲自问长公主的,只是现在不合适,不合适。”裴晟扯着淡笑说道。
马车中也安静下来,马车缓缓离开帝京城。
——
深秋十月。
漠北中的风沙已有了凉意。
耶律达尔所占据的地理位置是整个漠北最好的地段,这片草原几乎被耶律达尔给占尽,而耶律劼在最南端的大漠中,耶律劼虽在前几次的大战中联手耶律苍珞杀死了耶律达尔麾下最厉害的战士,但也没有占什么好处。
耶律劼一心想要攻占耶律达尔所占领南边的草原,在自我觉得能与耶律达尔抗衡后,就毫不犹豫的攻打耶律达尔的地界。
而耶律劼的野心远不止此,原本打算的是正面硬刚不行,就想着利用杨易在南越的势力,把南越的大军给调动过来。
只是如今耶律劼知晓南越派兵增援耶律达尔的事情后,耶律劼当时大怒了一番,说杨易毫无用处,给了杨易这么久的时间,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
这段时间耶律劼一直在关注着从南越方向而来的南越大军,只是盯着半月都没有任何踪迹。
就在这个时候,南越那边的变动也被耶律劼留在南越帝京的眼线告知了耶律劼。
耶律劼看着杨易落入狱司局中,又是一阵大怒。
“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