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签完字后,梁奕可象征性的冲着段辰伸出手。
这时,段辰的手机正好响了,段辰冲着她说了句抱歉,而后,走到落地窗前,往上划了划手机屏幕,将手机放在耳边。
梁奕可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她坐在沙发上,把桌子上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装进包里。
陈彬澈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对段辰说,只说了句,“辰哥。”
便一直没下文。段辰见他迟迟不说,没了耐心,沉着嗓子,“有事快说。”
陈彬澈看着手里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笔记本,缓缓开口,“辰哥,昨晚有架飞机坠落,小姨正好在这架飞机上。”
陈彬澈说的很清楚,段辰也听的很明白,可他还是又问了他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彬澈又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段辰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急急的问他,“告诉我在哪?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不相信,不相信是真的,不相信他做的一晚的噩梦全是在给他打预防针,不相信梦里的王颖岚是在借机跟他告别。
挂了电话后,段辰来不及跟梁奕可多说,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就急忙推开门走出去。
莫稚从放在桌子上的镜子里看到出来的段辰,她噌的坐直,扭过身子,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她还在想,如何跟他无理取闹。结果,是她自己多想了,他连往她这边看都没看,急忙的跑出去。
莫稚又蔫蔫的坐回去,继续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笔,狠狠的戳纸上的名字。
梁奕可拿着包,踩着高跟鞋,走出来。莫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很响的高跟鞋声,直到梁奕可走到她的身后,看到纸上的那个名字,她笑了笑,微微弯下腰,“这么恨他?”
莫稚听到声音后,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笔,拿着笔的手捂住纸,转过头,一脸不善的看着她,“梁总,喜欢偷看别人的习惯可不好,这很不礼貌。”
梁奕可站直身子,把散下在两边的头发随意的理了理,“我可没偷看,我正大光明看的。”
莫稚被她气的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在搭理她。梁奕可向她抛出橄榄枝,“小莫,走,请你喝咖啡。”
莫稚听她喊自己,觉得很别扭,“你别喊我小莫,搞得我是你的助理似的,你喊我莫稚就行。”
梁奕可伸出手指,左右摆了摆,“那太生疏了。”
莫稚拿着手机站起来,还是很有敌意的说,“生疏吗?我可不觉得,我们今天刚见过一面,连三四个小时都没有,还没有熟络到跟熟人似的关系。”
梁奕可依旧脸上带着笑意,她丝毫不介意莫稚对她说话的不善。
梁奕可穿着高跟鞋,自然比莫稚高一些,莫稚也不服输,踮着脚,才能和她差不多高,下巴还抬得很高,“不是说要请我喝咖啡,走吧,梁总。”说完后,莫稚率先走出去,梁奕可看着她的小动作,嘴角带笑,跟在她后面。
段辰开的飞快,他想快点到那,他要确认,他的小姨是不是真的遇难了。
段辰和沈蓓薇几乎是一前一后的到了现场,沈蓓薇关上车门,便看到赶过来的段辰,她跑过去跟他打招呼,“辰哥,你怎么来了?”
段辰来不及跟她说话,看到不远处,一手拿着军帽,一手捂着头,坐在地上的陈彬澈。他向他跑过去,沈蓓薇见段辰跑过去,她也跟着他跑过去。
段辰跑到陈彬澈面前,微微喘着气,“阿澈。”
陈彬澈放下手,拿着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站起来,他见到段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将那个带土的笔记本放在他的手里,硬生生的说了句,“这是我们找到的笔记本。”
仅管,这个笔记本封面上全是土,还有些被划的痕迹,但他依旧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王颖岚最宝贵的那个旅游的笔记本。
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打开,第一张就是他和王颖岚的照片,后面写着的全是,王颖岚的旅游规划和每次旅游后的感想。
段辰看不下去,他合上笔记本,很激动的揪着陈彬澈的衣领,冲着他吼道,“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沈蓓薇想要拉开段辰,陈彬澈看了她一眼,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陈彬澈拍了拍段辰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辰哥,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遇难者的名单都出来了,小姨的东西也找到了。我们,,必须相信,这是事实。”后半句话,他很痛苦的说出来。
他扯开段辰的手,从军装的兜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段辰的手里,“我们还找到这张照片。”
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如今,只剩下,那个笑的很甜的小女孩孤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段辰看着手里的照片,发呆。陈彬澈看了沈蓓薇一眼,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离开。
段辰看着照片里的王颖岚,自言自语,“小姨,你食言了,你说过的,你会看着我把她重新追回来,你要看着我结婚的。”
他既无力又痛苦的说,“你食言了,小姨,你食言了,我要你回来,回来。”
段辰当兵六年,出过无数次任务,见过无数的战友牺牲。第一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班长,为了救薄锦程,死在他们的面前,他无能为力。后来,也有不少其他的战友不幸牺牲,也死在他的面前。再后来,那个在队伍里爱笑,很阳光的大男孩替他挡子弹,死在他的面前。
他经历过死亡,没有人会不怕死亡,他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也会怕死亡,可他更怕的是最亲近的人会相继的离开他。
沈蓓薇担心的看着段辰,她对身侧的陈彬澈说,“我们还是去安慰安慰辰哥。”
说完后,就要上前,陈彬澈拉住她的手腕,“别去,让他一个人好好的跟小姨告告别。”
段辰肆意的坐在地上,脸上不再有当年那般肆无忌惮,如今满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