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尘取下腰间令牌递给他:“明日,拿着令牌前去七杀阁。”
苏恋景接过令牌一看,上面并没有任何字眼,只是一块儿再普通不过,且镶着金边的碧绿色牌子。
云亦尘把证据全部收好揣在怀里,端起桌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后转身离开,随即,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这些证据,你是从何时开始搜集的?”
苏恋景一愣,知道云亦尘的意思后轻声一笑:“云兄,我的人盯着丞相的日子,应当比你的人还要早些。”
云亦尘点头:“告辞。”
“王麟,回听云寨。”
路上,云亦尘遇到了同样准备回听云寨的苏柒雪,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王麟和翠竹、琉璃共乘一辆马车。
上次坐马车的尴尬还历历在目,云亦尘偷偷看了苏柒雪一眼,希望别像上次一样。
不知道找什么话题缓解尴尬气氛,索性就把知道的告诉她:“小柒,太子婚宴当日皇上险些中毒,还有你被陷害一事都已查明,是丞相的手笔。”
他觉得,这件事迟早要让苏柒雪知道,现在说出来也是想让苏柒雪留个心眼儿,知道害她的人是谁。
“丞相?”
“梁文彦?”
苏柒雪有些不相信,陷害她的不是皇后吗?怎么又扯到丞相身上了?
不对!云亦尘怎会知晓太子婚宴上发生了什么?思及此,她带着疑惑出声询问:“云亦尘,自成婚以来,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事儿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心脏跳动速度明显加快,云亦尘有些慌,他总不能说自己曾以七杀阁阁主的身份出现在现场,还为她中了毒?
“是……无意间查到的。”
“这样啊。”
云亦尘点头,继续说正事:“不止如此,李明那件事儿,也是丞相找人栽赃给你我二人。”
苏柒雪扶着脑袋沉思,难不成自己跟丞相有仇?
想了又想,才想起李明事件之前,云亦尘、她,都曾和梁若若发生冲突。
“对了,就是粱若若。”
苏柒雪肯定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梁若若吗?”
云亦尘嗯了声,看着苏柒雪认真开口:“你说过,让我别招惹她。”
“对,就是她!”
“我们和她发生冲突后没多久,就被人栽赃杀了人,起初,我怀疑是梁若若找人杀的李明,还派了黑白双煞来杀你,仔细想想她又被没那个能耐,原来是她老爹丞相大人出手。”
苏柒雪心中了然,这下就说的通了。
“那皇上差点中毒不也是皇后做的手脚吗?怎么也扯到丞相身上了?”
云亦尘仔细回想苏恋景所搜集的证据上,明确写着是丞相在背后出谋划策:“是丞相怂恿皇后下毒,继而扶持太子登位。”
“岂料终成一场空。”
说完,轻声叹了口气。
声音虽小,苏柒雪可是听得真真的:“是皇后太着急,苏行知已经是太子,未来的皇上,又何须玩下毒那套。”
云亦尘点头,表示认可苏柒雪所言。
下一秒,又歪着脑袋问:“丞相他为何盯着你不放?你哪句话惹到他了?”
苏柒雪当即反驳:“我可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他这么做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
云亦尘忙出声询问:“何事?”
本不想告诉云亦尘,转眼看见云亦尘那渴望知道、且又八卦的眼神后,苏柒雪决定说出来:“小时候,丞相曾带着儿子梁轩,找到母妃商量定下我和梁轩的婚事,待及笄礼过后,再举办大婚。”
“母妃不同意,当即拒绝了这门亲事,还说公主就算嫁乞丐,也不会嫁丞相的儿子。”
“从这以后,丞相就站到了皇后的队伍,与母妃为敌。”
云亦尘哦了声,心中觉得丞相有些小心眼,就因为别人拒绝了他儿子的求亲,便把人恨上了?
“哎,会不会是因为最后那句话,让他觉得被羞辱了?”
苏柒雪想了想,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另一辆马车里,琉璃在偷偷看了王麟几眼后,终于提起勇气看着王麟问:“王大哥,你来听云寨有多久了呀?”
王麟正在回想茶轩楼听到的事情,琉璃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他下意识回答:“三年。”
琉璃“哦”了声,下一句不知道说什么了,杵在那里怪尴尬的。
翠竹见此,主动替她缓解尴尬:“琉璃姐姐,王大哥一直跟着老大,平日里可是见不到的。”
“还有听云寨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可以找王大哥,王大哥他人很好的,你别看他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听云寨的人都知道,王大哥是个热心肠。”
有翠竹帮忙,琉璃才没那么尴尬,当下让翠竹跟她讲讲听云寨的事情,顺便再讲讲王麟。
翠竹古灵精怪的看了眼王麟,又看了眼琉璃。
如此在意一个人,怕不是芳心荡漾了哟,她可得好好替琉璃姐姐把把关,王麟虽说颜值不如老大,但还是俊俏的,就是人冷了些。
一路上王麟都在听两人讲话,对他来说有些吵,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时不时附和一句。
回到听云寨,王麟向云亦尘汇报七杀阁事宜。
七杀阁里有七大暗卫主事儿,王麟便是其中之一。
此前,暗一因背叛七杀阁被处死,暗二凭借高强武功,接手了暗一的情报网,后边几大暗卫皆往前排。
王麟由原先的暗五,成了暗四,他也是阁主身边的得力助手。
如此一来,七大暗卫还少一位。
小魅通过和阁中其他暗卫比试,最终脱颖而出,成了七杀阁第七位主事儿暗卫,也是七大暗卫中,唯一的女生。
“老大,真的要把七杀阁交给那苏恋景吗?”
“这可是你三年的心血,就这么拱手让人?”
云亦尘无奈出声:“王麟,交出七杀阁,能保听云寨众人的性命。”
“有舍有得,我倒觉得不亏。”
听此一言,王麟自觉闭嘴不再说话。
如果换做是他,估计也会和老大一样的选择。
人的生命只有一条,若不交出七杀阁,那等待听云寨的将会是什么?
恐怕,不止云亦尘心里清楚,苏恋景也同样清楚,荡平听云寨,在苏恋景这里,绝不是说说而已。
皇帝派了这么多人,都没能让听云寨有任何损失,倘若苏恋景出手,云亦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不敢赌,更不敢拿听云寨众人的性命去赌。
还有小柒,既然人已嫁入听云寨,成了他云亦尘的妻子,那他便会护着她。
云亦尘让王麟把人员名单整理好,明日过后,他便不再是七杀阁阁主。
一个人在寨子里走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还是不后悔今日把七杀阁交出去,家人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到房间,苏柒雪已让人备好饭菜。
看云亦尘回来,轻声开口:“坐下吃饭。”
苏柒雪把筷子双手递给他,视线落在筷子上,他伸手接过筷子。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皇上派来杀他的吗?云亦尘不确定,但又不得不相信苏恋景所说。
自三年前入汴阳朝为匪,他就没想过要隐姓埋名。
七杀阁富可敌国,短短三年迅速崛起,再到响彻整个汴阳朝,云亦尘只用了三年。
三年前,他亲眼看着母后死在眼前。
三年后,他依旧没有能力保护寨子里的家人,以及所爱之人。
想来,还真是失败啊。
吃饭期间,苏柒雪察觉到云亦尘今日有些不对劲,她出声询问:“云亦尘,你怎么了?”
正在低头吃饭的云亦尘一愣,放下手中筷子:“小柒,我们本就是假成亲,和离书我会提前准备好,再过些时日,便放你离开。”
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难道是听云寨出什么事儿了?”
苏柒雪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当下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让人把饭菜撤出去,自己则躺在床上看书。
因担心听云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便一直没有睡觉,她想等云亦尘回来,问个明白。
云亦尘直到子时才回房,偷摸着进屋后,才发现苏柒雪正睁着两只眼睛看着他:“你,还没睡啊?”
他尴尬地问了这么一嘴。
苏柒雪把蜡烛点上,又重新坐回床沿,视线紧盯着面前的人询问:“云亦尘,你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吃饭时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平日里你不会这样。”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听云寨出了什么事儿?”
云亦尘摇头:“没有……没出什么事儿。”
苏柒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她想知道的事情,一定要知道个清楚,另外,她的第六感也是异常的准,只要她觉得可疑的事情,那就一定有问题。
只听她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传来:“云亦尘,我们现在还没和离呢,只要一日没和离,我就还是听云寨的一份子,还是你云亦尘名义上的妻子……如果听云寨有难,抱歉,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云亦尘看着苏柒雪的脸,微愣住了。
良久,他轻声说道:“听云寨没事儿,就是怕以后有什么危险……护不住你。”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写好的和离书递给苏柒雪:“和离书已写好,从今往后,你就自由了。”
苏柒雪却明显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没事儿就好。”
看了眼和离书,起身接过。
下一秒,拿在手里的和离书,被撕了个稀碎。
云亦尘大惊:“小柒,你为何……”
苏柒雪却立即出言打断:“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把和离书撕了对吧。”
看云亦尘点头,她继续说道:“我虽为汴阳朝公主,可如今已嫁入听云寨,成了你云亦尘名义上的妻子,如果听云寨有难,云亦尘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不会丢下你们一个人离开的。”
“除非是我自己想离开,否则,你休要赶我走。”
“我是一直渴望自由不假,身在皇宫,犹如身处地狱,但,自从来了听云寨后……”
“不说了,反正我暂时是不会离开听云寨的。”
“就算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这个家庭氛围很好,比皇宫好上百倍。
可能是待的时间有些久,久到都有些不愿离开了。
苏柒雪一顿,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痴心妄想赶走。
如果他遇到危险,自己会陪着他一起面对,把那个坎给越过去再离开听云寨。
如果越不过去了,那就用她的命换听云寨众人平安。
总之,皇帝给她的毒药,这辈子都不会用在云亦尘身上。
苏柒雪这边思绪万千,甚至连以后的路都想好了。
站原地的云亦尘,心里倒是乐开了花,写下和离书也是为了放她离开,不愿把她卷入某些事情之中。
如今,她自愿留在听云寨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她对我,是不是也像我对她一样呢?
云亦尘转身准备去拿地铺,苏柒雪却出言叫住了他:“云亦尘,往后你就睡在床上吧,总睡地上被人发现了也不太好。”
说完,自顾自地躺下睡觉,还特意把靠外的位置留出来。
接下来,云亦尘扭扭捏捏不肯上床,说男女之间应保持距离,苏柒雪有些困了,便以如若其他人发现两人不睡在一张床上,会被认为夫妻不和的理由,这才说动云亦尘和她同睡一张床。
一盏茶后,苏柒雪已经进入梦乡。
而云亦尘,心里还在小鹿乱撞,一扭头,便看到了苏柒雪的侧脸。
烛光摇曳,眼前人五官精致似娃娃一般,他凑近了些,想要仔细看看这绝美容颜。
云亦尘暗自咽了口吐沫,心中有股无名之火悄悄燃起,辗转反侧,直到丑时,这股无名之火才降下来。
一觉睡到太阳高照。
醒来一扭头,便看见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
“别动。”
苏柒雪突然出声,云亦尘立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紧接着,她端起桌上的一碗面来到床前:“你呀,大清早的额头有些烫,想来是染了风寒,这几天要吃的清淡些。”
“染了风寒?”
云亦尘捂着脸,心中想起昨晚的那股无名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