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里可以吗？”
阿基维利看着面前略显残破的小餐馆，有些意动。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洛双隅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她本性居然有些野。
“因为看上去很有乐子。”阿基维利摩挲着下巴啧啧道，“这还是贵族开的，我想试试怎么样。”
“能怎么样。”洛双隅翻了个白眼，“他甚至连装修都舍不得出钱。”
“你说得对，这肯定是个抠门的贵族。”阿基维利噗嗤一笑，又指了指另外一头的餐馆。
那边虽然破，但不脏，反而很干净。
“那是平民开的餐馆，去那吧。”
“好。”
洛双隅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星神想整什么幺蛾子，但他还是很配合地跟在她身后。
等到坐下的时候，那看上去疲倦的妇人拿着菜单过来，阿基维利摆摆手：
“两份菡克牛排就行。”
“好的。”
妇人往后厨走去，这片餐馆只剩下阿基维利和洛双隅两个人。
阿基维利盯着他的面庞，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
“所以，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这很重要吗？”洛双隅摊了摊手。
“当然。”阿基维利眼中隐没下一层悲伤，“按照时间来算，这应该是你的第十七次轮回。”
“你现在还在龙蛋里呼呼大睡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双隅沉默不语。
他什么都不记得，他知道自己是不朽星神，但不朽星神轮回前的记忆他却丝毫不记得。
“你好像很难过，为什么？”洛双隅问道。
“你不记得吗？”阿基维利扯了扯嘴角，“也是，你不应该记得的。”
“你说你叫洛双隅，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一个人为我起的名字。”
洛双隅摇摇头：
“至于洛鱼，那是过去式了，也是一个代号。”
“原来如此。”阿基维利没有问是谁为洛双隅取的名字，她只是看着窗户，脸上有些不知所措，那是洛双隅从没见到的表情。
“龙啊，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她说。
“你认为，什么是不朽呢？”
“我认为的？”洛双隅一愣，低下头。
是啊，什么是不朽呢？
自他出生开始，他就在末王的操纵下，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好不容易搞清楚了幕后黑手，脱离了掌控，却陷入了不朽和终末的斗争中。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好奇。”阿基维利笑了笑，“我走到今天，全靠你的一双翅膀。”
“我想，了解更多有关于你的事。”
洛双隅这才将托着腮的手放下：
“好吧。”
“其实，不朽不是大多数人理解的那样。”
“你知道，水与月亮吗？”
“水与月亮？”阿基维利并不理解，洛双隅继续说：
“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曾在那里听到过一段话。”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不断流逝的就像这江水，其实并没有真正逝去，月亮阴晴圆缺，但终究没有增减变化。”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他说完，妇人端上了热腾腾的牛排，洛双隅拿起了刀叉：
“请。”
阿基维利这才回过神来，她紧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舒展。
“我不明白。”
但洛双隅却不再说什么了，他安静地吃着牛排，没有再解释。
“龙……”
她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不朽之龙？”洛双隅重新抬起头来。
“因为祂……祂创造了我啊。”阿基维利琥珀色的瞳孔蒙上一层薄雾：
“你理解吗？理解造物对造物主的爱吗？”
“我能理解，那不是亲情、不是爱情、更不是友情。”
“但是每一次的轮回，祂的记忆就会少上一分。”
“凭什么？”
“身为造物，难道连被主记住的资格都没有吗？”
洛双隅瞳孔微缩。
他明白了，明白了终末为什么苦心积虑想要培养完美的不朽之龙。
“多谢。”他站起身来，用纸张擦了擦嘴后将其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中，转身离开。
阿基维利坐在原处，依旧愣愣地喃喃自语：
“亦知水与月乎？”
如果从变化的一面来看，天地万事万物时时刻刻都在变动，连眨眼的工夫都不曾停止。
但如果从不变的一面来看，万物和我们一样都是无穷尽的，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月落，却会重新回升，流水逝去却仍然存在。
宇宙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就像昨日的阿基维利和今日的阿基维利都不相同，可本质上讲，阿基维利就是阿基维利，前世今生纵然不相同，身处的宇宙纵然不相同。
但那只是一个灵魂，所拥有的不同可能性而已。
这不同的可能性，就是其中的不朽。
一瞬间，阿基维利无力地靠在椅子靠背上，望着有些落灰的天花板。
“这就是……不朽啊。”
“我明白了。”
……
“洛鱼怎么还没来？”黑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洛双隅的人影她们都没见着一个。
“他不会不来了吧？”星有些担忧。
“不会的，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取舍……喏。”黑塔说着，瞬间就瞥到了那头长长的白发。
“来晚了。”洛双隅来到二人身前。
“摆脱追兵，浪费了点时间。”
“你也和阿基维利一样被通缉了？”黑塔问道。
“不，只是在别人看来，我还是帕帕盖诺，身为阿基维利的朋友，他们自然会盯上我。”
洛双隅理所当然道。
“和我们一同维护模拟宇宙的天才，阮?梅女士说，你就是她宇宙里的漏洞，要将你彻底清理掉。”黑塔冷冷道：
“所以，趁着我们心情好，你最好老实交代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阮?梅？”洛双隅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
“天才俱乐部的人？”
“你们自己的漏洞和我有什么关系？”
“黑塔。”
虚空中，一道温婉的声音传出：
“让我亲自和他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