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衙差并不是在乱跑，他们是京兆尹的衙差，那样的风雨之夜，京兆尹祖大人，生怕谁家的墙垮屋塌砸死、或砸伤了人，就把衙差们全都安排了出去帮忙巡街。
若是有看到谁家有危险的，就帮忙人家转移出来，转移到衙门里头先暂时安置一下。
祖大人还怕那样糟糕的天气会引起地龙翻身，所以到处都让衙差们盯防着。
所以，莫说百姓们个个儿的神经紧绷没得睡，京兆尹衙门上上下下也是一样。
祖大人也在风雨之中到处巡查、到处安排。还指挥着水龙队的弟兄们、时时检查和排查街道上排水沟的情况，防止污水上翻等等。
有衙差听到了警哨音，还以为是发现了谁家出了危险，就没头没脑地跑了过来，结果就被人给趁乱袭杀了。
没有人弄得懂、那些歹人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有人猜测：是不是对祖大人有仇？是不是对京兆府衙门有恨？
这几年，京兆府衙门在祖大人的带领下，已经成为百姓们心目中最好的衙门。
罪案、凶案、以及各种案件的发案率，都在直线下降。说到这个，大家才要真心实意地夸赞祖大人一声：“狄映第二”呢。
可这也自然就会成为坏人心目中最恨的衙门、第二恨的大人。
但恨就恨嘛，为什么要冲着衙差和巡城兵士们下手呢？还是在那样他们尽心尽力救人的夜晚里？
百姓们心里的怒火就在蓬蓬勃勃燃烧着，睁着疲惫的双眼，看谁都像是坏人。
此案也震惊到了朝堂、震惊到了皇帝陛下。
在陛下催命似的彻查旨意之下，案子，就在案发后的第三日、告破了。
第四日，也就是赵父苏醒过来、能下地的那一日，由法三司公堂会审。
也就是允许百姓们观看的公然开堂。
赵父一听，就让俩老头儿搀扶着他，也要去观审。
他想：如果有需要、他愿意出堂作证。
那个大坏蛋的脸、他有看得清清楚楚、他认识那个人是谁！
可等他挤在观审的百姓人群中、看到公堂之上、高高坐着的、代表着法三司的三位一品大员的时候，心却在瞬间沉到了谷底。
也没管案子审到哪一步了、更没管自己是不是会有危险，他就张开嘴，想要大喊。
却忽然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给悄悄地带离了现场。
……
远在洛州的赵三，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这几天有点儿心神不属，大人让他看管那些带回来的狱卒，他都差点儿让其中的一个给逃跑了。
许四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就悄悄问过他。
可赵三自己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只能摇头。
许四就让他去休息，自己顶了赵三的班。
狄映过来提审狱卒的时候，发现赵三坐在一边的树根儿底下发呆，看了看他的面色，就先将提审一事放在了一边，过去给他把了把脉。
没发现问题，除了稍微有点儿心悸以外，这也有可能是睡眠不足、又疲于奔波造成的。
问了几句，赵三也是同样说不出具体原因。
狄映就想到赵三几日前提到赵父的事情，便道：“这样吧，你等过几日的，就休沐上一个月吧。回去大都城，把我给你说的、领养孩子的事情张罗一下。”
其实狄映本来还想说：让你的老父亲住到狄家庄上去算了。
但想想自己的家人就是天然的质子，那么，侍卫们的家人们、不也同样是朝廷的质子？
否则，赵三恐怕自己也早就会提出、把他的父亲给搬去狄家庄上去了。
不知道多少人想去狄家庄呢，就连宋文还把这事儿惦记到现在呢。
之所以没提，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吧？
那就让赵三回去把孩子的事情张罗好，也免得其父膝下空虚、日子孤寂。
对于大人的这个提议，赵三也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再感激地谢过了大人之后，就回去收拾包袱了。
他舍不得离开大人，但直觉里……
就突然地、特别特别地想念自己的父亲……特别特别地想。
狄映也猜到是赵三想家了。
其实啊，飘在外面的人、谁又不想家呢？
可惜，他们都还得努力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就像他狄映一样。
他叹口气，踏进讯问房。
在挨个儿地把那六名狱卒、包括死牢的牢头都审了一遍之后，就发现了两名狱卒有问题。
可他们的回答、却让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大人啊，我们只是听令行事而已啊。就在严魁被关进死牢后的第十日，长史大人就吩咐我们、给他俩加饭食的分量，还多给清水，不要虐待他们。
我们本来也没有虐待他们，只是饭食一直是撑不死、也饿不死的那种。
所以也不清楚长史大人为什么要那么交代。只是大人您也知道，我们都是小啰啰而已，由不得有我们自己的想法。
另外，长史大人也有让我们盯着点儿他俩的动静儿，要记住他俩的一言一行、并向长史大人汇报。
我们就照做了啊。大人，我们只是听从上官的命令而已啊，这、这……没有犯错吧？”
狄映挥手就把人都给放了。
这他们能有什么错啊？
而他也仅能判断出：他们都没有撒谎而已。
可袁正豪已经死了，这……简直是、抓一条线索、就断一条。
严家和裘家的祖宗十八代也查了，的确和任何富贵人家都没有交集。
那个王婆子也查了，虽然是个挺坏的媒婆，尽介绍的是那些缺德的媒，好多多赚取媒人的谢媒银子。
可她说她那天、真就是一下子没有认清楚方向，也没有看清什么，只觉得疯子要来砍自己了，就忙不迭地爬起来就想跑。
她本来个子也矮，矮胖胖的，一头nang了上去，真的是再正常也没有了。
如果她在被人追砍的情况下、还能爬起来、看看方向、认清一下周围的都在干什么？那才叫不正常了呢。
狄映想着，便让人再次将王婆子给带上、打马再去了上水村、敲响了裘家人的院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