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被死者的仆人发现。
听到尖叫声、吵嚷声,狄映过去了那边。
死者暂居的这个院落也挺大,院子里停了两辆空马车,院子内、两侧都堆满了成箱的货物,只留出了中间一米多宽的通道。
院子两边的厢房,看样子都是运货的仆从之流所住。现在那些人都被挡在了外面,正紧张地朝着院子里张望、个个儿都显得十分忐忑不安。
院门前,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挡着他们。
显然:这人很懂得保护出事现场。
狄映也站在人群的后面,往院子里望了望。
这里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他没法越俎代庖。
不过在等待官府来人前,狄映索性就先围着这个院落转了一圈儿。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他看了彭凉一眼。
彭凉就避过院子正门围着的人群,从后侧悄悄掠上了正屋的屋顶。
没一会儿后就下来了。
在大人耳边低语道:“凶手应该是从上面进入到死者侧卧间的。屋顶的瓦片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过没有留下脚印,都被擦拭过了。
侧卧间并不凌乱、没有翻找过物什的迹象。
死者胸口插着一把剪刀,看那握柄的部分、及其上的标记,是……并州特产。
屋里也没有打斗痕,死者脸上的表情应该只有痛苦。被死的时候可能正在沉睡。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死者的身上、有几朵干杏花。”
狄映听完,面色沉了下来。
彭凉探查到的这些、给狄映的第一感觉就是:凶手是奔着自己来的!
自己的家乡、并州晋阳,最出名的就是剪刀。
狄映的爷爷、父亲,都打制得一手好剪刀。
而且杏花,也是并州很有名的风景特色之一。
也许并州的剪刀卖到了国朝各地、出现在这儿并不稀奇,但是加上了杏花、还是干杏花,这必然就一定是有联系的。
狄映不会相信巧合。
他的直觉告诉他:绑匪出现了。
但绑匪并不打算乖乖地交人,而是就杀害了一个无辜者、以此方式留下了讯息,就是想测试到底是不是他狄映到了。
或者说:绑匪们是不愿意就这样把人给交了。
江湖人图名声,若只是听说个狄大人到了、就把人毫发无损地交出去了,会被认为是怂包软蛋、会被笑话。
但不交人又确实有点儿害怕。
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
狄映想明白了之后、心里的火苗就腾地蹿了起来。
他想过对方不一定是江湖人、也想过对方可能收到自己来了的消息、会投飞刀、飞箭之类的和自己讨价还价。
甚至可能会直接提要求。
但就是没有想到:对方会以杀害无辜者的方式、来验证和为难他狄映!
狄映很生气。
为自己的大意生气。
他原本就该想到:能用绑架郑啸强家人的方式、逼近郑啸强换人的、没有底线的人,就不可能做事会多有分寸!
这是怕他狄映吗?
这分明就是挑衅!!
是他狄映自己、高估了自己名声的分量!
他原本想的是:一旦知道自己来了,百姓们一定就会提供绑匪线索的。
在这一点上,百姓们比任何斥候都要好使。
可绑匪却以这种方式、回了他狄映重重地一击。
狄映感觉自己的胃都有点儿疼了。
就在这时,官差到了。
狄映靠着墙壁,示意彭凉前去交涉。
彭凉发现大人的脸色和身体似乎都不太对劲儿,担忧地看着大人。刚想问问,就接到了大人的命令。
只得转身,在官差们进入小院前、挡住了他们。
州司捕头一见有人居然敢挡自己的路,顿时俩眼一瞪,左手连鞘的刀就举了举,右手就一掌推了过去。
口中喝斥有声:“让开!”
彭凉皱了皱眉,星目中闪过一丝不耐。抬手就想往怀里摸去。
谁知……
那捕头见自己一推之下、居然没把人给推开,正疑惑间,又见对方的手动了。
顿时后退一大步,拔刀出鞘、刀尖直接他的咽喉,喝道:“阻挠官府办案、还想持械行凶、给本捕头拿下!”
衙差们呼啦啦地就立刻围靠了上来,兵刃出鞘,口中也是呼喝有声:“抱头趴下、趴下趴下!若再敢擅动、当心小命不保!”
岂料,话都喊出去了,却见被围的人、手还在往怀里摸,且连多余的眼神儿、都没有给他们一个。
这可把捕头给气坏了。
他挥刀就砍向了对方还在乱动的那只手。
这一刀、捕头是含恨出手,感觉带上了雷霆万均之气势,势必要将对方的手、连同那整条胳膊、一块儿全都给卸下来。
“砰!”
瞬间倒飞而出。
还顺带着砸倒了两名衙差。
四脚朝天的捕头、怎么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怎么飞出来的。
他明明就没有看到对方有任何动作,怎么、怎么自己反而被打飞了呢。
直到此时腹痛的感觉传了来。
捕头“哎哟”一声,瞬间痛得蜷缩成了一团。之前的威势,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而被他压着的两名衙差则更惨,“哼哼唧唧”地、动弹都动弹不了。
感觉胸骨都要被压断了似的。
其余的衙差们也没有看到那人出手,就见到了自己人的惨状。顿时吓得齐齐大退几步。
不过输人不输阵。
口中兀自强撑着呼喝:“好凶的贼人!杀了人不跑、居然还敢在此殴打官差、强逞凶顽。
告诉你,这可是温州州城的地界儿,劝你最好放下武器、乖乖缴械投降。若是再敢负隅顽抗、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彭凉扫了他们一眼,动了动刚才踹过人的脚,将怀里的身份令牌掏了出来,握在手心,朝着他们亮了亮。
“这叫凶器?”
他嘲讽地问了句。
而后正身、肃声,用内力透出声音。
“吾乃御前带刀、正三品侍卫彭凉。此案已交由狄映狄大人处置,尔等若要强行阻挠、定斩不饶!”
彭凉之所以把自己摆在大人的前面说,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最高。大人的名气虽然高,不过身份只是个江州彭泽县的县令。
以外州、外县县令的身份、越域插手别人的案子,这是官场的大忌。而且也插手不着。
就算是江州的刺史,到了温州的地界儿上来,也只能是客人,不能插手主人家的任何事情。
想插手?行,得跟温州的刺史有商有量,请求对方的同意、支持和配合。
否则,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但御前带刀侍卫不同。
这样的身份、代表着他们就是陛下的亲兵卫队,可见官不拜、遇王不让。比之金吾卫、羽林卫,都要更高上一筹。
就算他们实际上是保护着别人,但名义上,就是陛下最信得过的人。
想想看:可以在陛下面前带刀的喔。
这样的人,就算是在殿前斩人、也是有权利的。
比如:当他们负责防卫的时候、只要有任何人、在大殿内的言行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他们都能立即抽刀砍人。
连申请都没有必要,且事后不会被追究。
在其它的地方:哪怕是一品大员、国公、太师等,只要是他们觉得有可疑之人、都能立刻将之给拖下去严审。
虽然不能秘密将人给处置了,但要对方脱下几层皮、还是轻而易举的。
且不会被追究!
所以拥有这样身份的人,一共只有十三个。
狄映身边有三个:正三品彭凉、从三品上聂波和房斌。
剩下的十个,全在陛下的身边。而且跟随陛下已经多年,轻易没人看得到他们。而刘六那时候说自己是带刀侍卫、其实就是借了彭凉他们的名头、吓唬人的。反正也没人敢验他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