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利沉默着摇了摇头。
几息后才说了两个字：“命令。”
“狗屁的命令！”
郭贤辰怒不可遏：“就因为命令？就因为命令！几千个弟兄的命都没有了，没得一文不值！
不，不是一文不值，但凡为了救这个垃圾的人，无论死活、都得到了大笔的黄金。
武穷思有钱啊，真有钱。可我们呢？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守着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完得成的任务？
你们是不是还觉得：把他押送到大都、他能死？他能被判死刑？
我不觉得，我真的不觉得。要是他死不了，我情愿杀了他、或者放走他，换自己保命、换自己拿到最大的奖赏。”
“你是不是从出发时就这么想？”周利反问他道。眼神里，带着怀疑。
郭贤辰看懂了，冷笑了一声：“你在怀疑是我通风报信？”
“我怀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周利说着，挪开视线，看向了靠在山洞壁上、抱着刀闭目养神的郑啸强。
郑啸强感觉到了那股视线，但不为所动，也浑然不理。
他在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不想与争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而周利的话，让山洞中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他们四个、拼死护了武丛灰一路，但等脱离出来，他们之间也出现了问题。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不过，也是可以预见的。
毕竟都是人啊。
“杀了他是不可能的。”
许久后，周利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道：“杀了他不但没有奖赏、还会连自己和家人的命都保不住。
武穷思能出重金保武丛灰的命、也能出重金要杀了武丛灰的人的命。
我们其实没得选。
如果不放走他，就得护送他到大都城去，由律法去斩了他，才是正途。”
“我不明白。”
郭贤辰此时也冷静下来了。他接话道：“明明押解到大都后，武穷思有的是办法保下武丛灰的命。就算是陛下，也未必会杀了武丛灰。
武穷思为什么要来这么一手？这么大的动作、他是生怕引不起陛下的注意吗？不怕其他的大臣们、弹劾他吗？”
周利闻言，深想了想后，还是没想明白。他困惑地道：“可能武穷思保的并不是武丛灰的命，而其实是想要他的命？
毕竟武穷思这么一闹腾，别说普通人，就是那些江湖人，也势必会把武丛灰当成神仙肉来抢。
抢着抢着，武丛灰就很难活着回到大都城了。
但是，为什么呢？
武穷思重赏救武丛灰、不如直接重赏杀武丛灰不就行了？或者等我们把人给押送到了，他自己亲手杀了不就行了？干嘛这么绕？”
“算了，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命令是让我们将武丛灰活着押解到大都，我们只盯着自己的任务就行了。朝堂上那些个阴谋算计、诡谲狡思的，不适合我们。”
郭贤辰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他将自己胳膊上的绑带解开，准备重新把伤口包扎一下。
周利见他不方便，便主动上前去帮忙。
弄完后，周利说要出洞去小解，郭贤辰劝他就在洞里解决，他不肯，说还要在这儿呆一个时辰才能缓过劲儿来，不能熏着了自己。
郭贤辰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正好他也憋了好一会儿了。
郑啸强则看了眼他俩出洞的背影。
周利二人出洞后，找了棵大树，就开始放水。
“贤辰，你说我们要不要把武丛灰弄醒、问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利一边放水、一边问道。
郭贤辰抖了抖。
摇头道：“算了，他是不会说的。要是把他弄醒了，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可不想像骆新一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他的手里。”
说完，就准备提裤子、拴裤腰带。
可就在他低头的这一刻。
忽然听到右侧的树林里、有鸟雀惊飞而起。
他朝右看去，心头顿时一凛，就道：“不好，有人追……”
来了两个字、他没能说完。
一柄自左侧突然而来的利刃、划开了他正待要扭回来的脖颈。
郭贤辰捂着喷血的脖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杀了自己的周利。
“原来、内鬼、是你……”
郭贤辰艰难地吐着血泡泡、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周利则甩了甩刀上的血迹，耸了耸肩，仿佛万分无奈、又有些儿得意地轻声回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说完，周利就扯了扯自己的脸皮，然后做出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踉跄着就往山洞内跑去。
还有个郑啸强、他要除掉。
郑啸强的武功是最高的，周利必须要用郭贤辰的死、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再趁其不备突杀之。
可等他“慌里慌张”地跑回山洞内、想要报一个郭贤辰遇袭身死了的消息时，却发现洞内却没了郑啸强的身影。
人呢？
周利狐疑地四下张望。
忽觉头顶有劲风袭下。
猝不及防间，周利就是一个侧身偏倒、再猛地一滚。
“噗哧！”
一根尖锐的木棍、就这样突兀地扎穿了他的胸膛。他自己送上去的。
周利慢慢低头、慢慢地看着自己胸口的长棍、看着被上下两块石头夹压着的棍尾……
这根被削尖了一头的木棍，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明白。
是了，一定是他和郭贤辰出去后，郑啸强削尖了夹在石头缝里的，就等着让自己滚上去。
好聪明的人！
周利想再看看郑啸强，可刚动了两下脖子，就彻底断了气去。
郑啸强落地，从周利的身上搜出：准备了几千人一路吃喝所要用到的银票、和银子，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抄起被点了昏睡穴的武丛灰，出了山洞，并在山洞外不远处、模仿着周利留下的记号、再留下了反方向的一个。
之后，几个纵跃间，消失了身影。
其实郑啸强在骆新死后、就发现了周利才是内鬼。
来这个山洞前，郑啸强就有毁掉周利留下的箭头记号。
这也是他们能消停了半日功夫的真正原因。
本来郑啸强还想着：只要周利留下记号、他就毁，还能多让周利出出力。可周利太急了，居然突然下手就杀掉了郭贤辰。
他们无论什么时候、刀刃都是不离手的。
当时郑啸强跟出的距离较远，来不及救。
为了给周利一个突袭，郑啸强也就没有冲上去质问，而是迅速返回山洞，打了周利一个埋伏。
没什么可问的。
选择不同而已。
他郑啸强、也有他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