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二十二闻言,缩了下脖子,小小声地回问道:“大人,那样的人诡得很……所居之处、全身上下、包括声音都不能沾的。您、您让我们咋带啊?”
狄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再板起脸,认真严肃地对所有侍卫们说道:“跟着我,你们就再别去信什么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否则,回狄家庄种地去。”
“不会不会,大人放心,我们绝对不信。我们这就去把人都带回来。”
聂波踹了卢二十二一脚,说完就招呼弟兄们赶紧跑。
看着他们跑远,彭凉摸了摸自己的后脖梗,老老实实地主动承认道:“其实弟兄们也不是信,就是觉得一碰到那些东西、那些人,就会觉得后背毛毛的。
那些玩意儿真的太阴损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人中了招。还让人死不能、活不成的。大人,您真信有什么‘降头术’啊?
那些人干活可没这么糙。尤其是脑袋,他们能使用的花样儿更多、不会这么乱扔到河里的。”
狄映:“……”
他无语了半晌后,才瞪了彭凉一眼,抬脚往县城里回去。
直到彭凉还想再问前,狄映才回答他道:“我所说的不信,是指他们的那些个阴招,我不信。
有的人,能让没有身体的脑袋自己在地上滚,嘴巴还会一张一合的说话。你觉得是那人的本事吗?
狗屁!一刀把那脑袋砍开,里面全是虫。虫被封在里面,太多、太挤,就想跑、还想飞。而那脑袋其实已经中空,还被晒干、磨薄过,重量很轻。
虫子一拱一拱的,脑袋就动了啊。
嘴巴也一样。
里面被封了的、下颌骨被卸了的,再被它们给一拱一拉、嘴就动了啊。
至于声音,就是那人的腹语捣的鬼。
而腹语,是可以练出来的。
还有的人,比如湘西的赶尸术。传闻他们千里运尸,就是让尸体排成队、一蹦一蹦地跟着带路的、自己蹦着往家回。
可你信吗?
一具尸体多久会腐烂?得用什么才不会让尸体腐烂?能让尸体不腐烂的物什、全国朝有多少?
都在哪里你不清楚?连太宗陛下的尸体都腐烂了呢。
要是那些道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让尸体不腐烂,还容许他们能到处赶什么尸体?
他们不是早就飞黄腾达、就是所有的秘密都被掏空、然后被杀了。
哪任帝王想让自己的身体变成烂泥不是?
所以以前我路过江西的时候,听说了,就去捣了一下乱。
才发现那些乱蹦的尸体都是人装的。而真正的尸体、已被悄悄运走。
也难怪赶尸的都要在半夜、还要让活人尽皆回避。”
彭凉:“……您胆子是真的大,还敢去捣乱。”
狄映耸耸肩:“如果他们赶的不是尸体、我就不去了。”
彭凉:“……嗯,这很狄大人。”
狄映笑,一边走,一边就笑着说:“有些人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越神秘、就越好奇?
于是就会诞生一些制造神秘的人,引得一些好奇心过胜的人去追捧。然后就越来越神秘、越来越好奇。从而形成一个怪圈。
越是乱世、怪诞就会越多,都是为了生存。其实只要他们不闹出人命,我也不会管。否则,我也不介意去拆穿一下他们的把戏。”
“现在不是乱世吧?”彭凉不确定地问道。
狄映摇头:“当然不算。别看现在坏官多,但好人更多。且只要陛下心怀希望,民心也就不会陷入绝望。怎能算乱世?”
彭凉听了,脱口而出道:“因为还有您这样的人在努力拯救。”
狄映笑笑,没说话。
他真没别人想的那么伟大,他真就只是在尽本分而已。
想到这儿,他脚下一拐,去了县衙,终于正式上了任。
因为他觉得:反正大家都猜到他已经来了。
他正式出面的话,大家的顾虑会少一些,收到的消息就应该能更多一些。
果然,县衙中门大开、代表县令到任之后。
没多久,就有百姓前来认人。
一对明明才四十多岁,却已经憔悴、瘦削得不成样子的中年夫妇,相扶相携、泪眼婆娑地走了进来。
进来就要跪,柳二十七急忙上前阻止,再搀扶着二老去到堂前。
狄映快步走下高台,行至两位面前,问道:“您二位这是?”
妇人嗫嚅着嘴唇,显得有些害怕。
男子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再拉着她、一起朝县大老爷鞠了一躬,而后回话道:“县大老爷,那些、那些画像上画着的、是、是草民夫妇的二儿媳妇。
她、她失踪已有一年零三个月余十三日。和、和她的夫君、也就是草民夫妇的二儿子、一起失的踪。草民夫妇这一年多来,一直、一直在找寻他俩。
可都音讯全无。今日才看到贴在城门口上的画像……
县大老爷,草民的二儿媳妇……是、是死了是吗?那、那她的夫君、草民的二儿子呢?怎么没有画像?还没有找到是吗?”
县衙为防引起民众恐慌,故而:只贴了画像,并没注明:是死者的画像。只写了让亲眷来认认人。
此前给房斌提供消息的人,只是猜测画像上的人已经死了,就说了关于民间传闻的“下降头”的猜测。并不确准。
所以中年男人才会这么不确定地问。想知道人究竟是死是活。
看着中年男子眼里隐约的希翼之光,狄映指了指堂侧的椅子,安抚道:“两位先坐下,喝杯茶。给我说说你们的来历,家住在哪里,名讳是什么?
还说说你们家里的事。放心说说,别太担心了,只要没下落,你们就得相信他还活着。”
中年夫妇有被这话给安慰到,也被引开了思绪。
坐下后,中年男子谢过了茶水,就佝偻了腰。
仿佛不堪重负一般,两条小臂撑在腿上,垂头看着地面,说道:“草民家住丰镇守堂村。名叫蒋茂石。
这位是草民的妻子,姓钟。
草民的二儿子,就是失踪的那个,名唤蒋业。失踪时,将将年满二十二岁。
他娶的妻子,是饶镇焦家村的焦氏。
他俩成婚已有五年,膝下也有了一儿一女,夫妇俩很恩爱,每日里都一块儿出门、一块儿回来。
对我们老两口、对他们爷奶,也都很孝顺。与兄弟和睦、妯娌间也相处得很好。
去岁的元月十八日,因为十五上元节,焦氏没有回娘家,到了十八日一早,他俩便准备去焦氏的娘家走动走动。
草民的妻子钟氏,还给他俩备上了不少的年礼。
因为有着近三十里的路程,所以他俩就赶了个大早。
可就是那一次,他俩就再也没有能回来。
本来我们还以为:他俩要在焦家多呆几日,也就没在意。
直到过去了十日,还没见人。草民觉得奇怪,便派了大小子蒋林,去了焦家一趟。
谁知,焦家说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回来过,一个都没有。
我们两家这才着了急。
一边安排家里人去报案,一边沿路找、沿路打听。
我们守堂村,有个人说看见过他俩,还打了声招呼。
但再往后,就没人再见过了。
我们守堂村到焦家村,要穿过两座山、再穿过丰镇,再过几座山,才到焦家村。
饶镇还在焦家村的更南头。用不着过饶镇。
可丰镇就那一条主街,我们挨家挨户地都问过了,却都说没有见过他们俩。
官府也派人帮忙寻了,还组织村民们搜了山,也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连他俩带着的年礼,都没有看到一星半点儿。
此后,我们两家都在托人打听,我们夫妇俩,每年都会在农闲时、四处去转转,继续打听、继续找。
这都一年多过去了,才、才看到了钟氏的画像,被、被……”
「作者胡说八道,纯属虚构、看个热闹就行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