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父匆忙溜走。
他没注意到,附近某棵树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岑岁既然知道了岳雪樱的计划,自然要配合,不过配合到什么程度,就由她说了算。
到了地方,她让老人家自己去见儿子。
事情一切如预料中的发展。
岑岁顺着山坡走下去,下面原本的大石头,早被替换成娱乐圈拍摄用的泡沫道具。
一番冲击,祁奶奶身体没什么病,即便是上了六十岁的年纪,撞到泡沫道具也只是头晕不适,最多就是在滚的时候会伤到腰。
祁奶奶看到岑岁走来,松了口气,颤颤地朝她伸手求助:“扶,扶我起来……”
“祁奶奶您没事吧?”岑岁蹲下,扶着她手,语气担忧。
祁奶奶身体疼痛的厉害,见此,心里还是狠狠动容了一把。
原来岑小姐人也不错,就是稍微比小雪脾气坏了点,但心是好的。
祁奶奶刚要扶着岑岁的手起来,岑岁突然抽手,她还被岑岁轻轻拍了一巴掌。
祁奶奶一愣,就见岑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祁奶奶:“你……”
岑岁笑着,眼神并非友好:“祁奶奶以为我会这样说,对吧?但这话,只有岳雪樱才说得出口。”
祁奶奶意识到情况不对,忌惮地看着岑岁,她想自己起身,但在滚落时闪到了腰,一个人根本没办法起来。
岑岁扫了眼,道:“这偏僻郊区没几个人,就算你把嗓子喊破了,也没人会发现你,更别说是救你了,如今这世道可没几个敢轻易救老人。”
祁奶奶脸色微变,显然也是知道岑岁说的没错。
可她没想到,岑岁是祁森的女朋友,现在连搀扶自己一把都不愿意。
“别这样看着我,至少我愿意下来看你,而你的那个儿子……”后面的话没说完。
岑岁的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祁奶奶心情很糟,仍是不解:“你是祁森的女朋友……”
岑岁眼皮微拉,瞥视她道:“但我也是岑海天的女儿,先有女儿,才有女朋友的吧?”
此话一出,祁奶奶绷不住表情,道:“你爸认出祁森了?”
岑岁不答反问:“你说呢?”
祁奶奶以为那些事,终究只是上一代的恩怨,没想到岑岁知道了,还因此对自己见死不救。
“祁奶奶平日没少在祁森面前,提他母亲的事情吧?正好,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如也和我讲讲故事?”
虽是在问,她却已经是坐在祁奶奶身边,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岑岁朝后头的石头一靠,假寐起来,这道具还真不错,难怪六十岁老人从山坡滚下来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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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奶奶看了看躺下的岑岁,心里恼怒,在看到她身后靠着的巨石时,突然反应过来。
她沉默了半分钟,缓缓开口:
“说给祁森听也是听,说给你听也是听。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祁森的妈妈认识了一个还算有钱的老板,对,那个老板就是你吧。”
见岑岁突然睁开眼睛,祁奶奶承认了。
她接着说下去:“祁森的妈妈长得很好看,他爸爸虽然很爱她,但也不放心,总爱查她,没想到有天,他真查出祁森的妈妈和岑老板的事情。
他爸爸自知比不上岑老板,和她吵了一架后,想着都有孩子了,他准备着就此忍下来算了。
但没想到,那天祁森妈妈吵架后直到第三天才回来,带着一身痕迹……”
岑岁笑了笑:“是看人家好看,舍不得吧。”
祁奶奶顿了下,大概是考虑到岑岁是个小姑娘,不想和她计较。
祁奶奶继续说:“反正就是两人又大吵一架,祁森爸爸骂得很凶,也打了她,两人本来都闹着要离婚了,谁知道那天晚上,祁森妈妈出门后再次回来,是公安局让家属来认领。”
人意外死亡,周围没有认识的,这时就会由有关部门联系家属来收尸。
祁奶奶叹气:“每天发生车祸的人太多了,都是天意。”
“祁森的爸爸也因此一蹶不振,整日酗酒,一边嚷嚷着不信祁森是他儿子,一边又从没做过亲子鉴定,说到底,他还是相信她的。”
大概是说到心里事,祁奶奶话也多了不少。
闻言。
岑岁嗤笑,戳破她的亲妈滤镜:“他不是一蹶不振,只是单纯的窝囊废吃软饭没出息!”
祁奶奶脸色一变,又忍了下来。
岑岁又道:“他也不是相信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工具,才留下祁森。”
“又或者说,他需要一个来讨好第二任妻子的工具,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他那个继女对祁森是什么意思。”
那三个人,真就是蛇鼠一窝。
祁奶奶摇头,否认道:“不是的,他就祁森一个儿子,唯一的血脉,日后老了,还得让祁森来养老送终,怎么会用来讨好别人……”
岑岁直接打断她:“所以你也知道,他拿祁森当暴力发泄工具?”
有时候,年轻人说话总是比较直接,戳得人心窝子疼。
祁奶奶哑口无言。
“你说养老送终,恕我见识少,是不是像你这样的养老送终?”
“祁森才不会这样!”
“为什么不会?你对你儿子那么好,都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可是恨不得打死祁森,祁森心生怨恨不正常吗。”
“我自己孙子我自己清楚!”
“对,你当然清楚,毕竟是你把他教导成这样的,是不是经常对祁森说,他是他父亲,不能如何如何之类?只能挨着打,受着骂,忍着那一家三口的羞辱。”
岑岁声音越来越冷厉,而祁奶奶却是愈发沉默。
在岑岁看来,如果不是祁奶奶整日洗脑愚孝,以祁森一个男孩子的力气,怎么可能挨打到现在。
祁森没对他父亲动手,也没在校园动手,但为什么拥有一身狠厉的打架方式?
自然是私下练过。
岑岁想到那些凶猛的动物都怕祁森,心里有了答案。
一个少年人,明知动物野兽凶残,还要冲上去,一个可能是被愤怒冲毁理智,一个就是当时的他根本没想活。
也许两者都有可能。
岑岁嘲讽:“长辈不慈,子孙何孝?”
当父亲的天天虐打儿子,身为儿子,为什么要去孝顺他?
一直以为被祁奶奶忽略的真实,突然被掀开,露出丑陋的真相,她本该是痛苦的,但面上却只有浅淡的哀伤。
岑岁心一动,她问:“故意伤母,可算犯法,需要我帮你告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