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过去的路上,诡异的沉默。
秦霜不说话,沈寒砚也就不出声地跟在她后面。
秦霜将他直接带往她所居住的小院。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院子里大概没人,四个孩子都还未放学,姜氏和苏乐菱、珍珠几人,也大概都外出打理铺子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看着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晾晒着各人衣物的院子,沈寒砚的脚步也变得迟疑了。
他哑着嗓子开口,“你们……都还好吗?”
秦霜便道:“挺好的,现在虞州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母亲还有嫂嫂他们都盘下了好些铺子,我的几个舅舅也在这边,互相都有个照应,四个小的也上了学堂,小流和小策倒是因为爱好和天赋,还分别学了医术和习武……”
说起四个小崽子来,秦霜就有些滔滔不绝了。
沈寒砚定定地看着她,心中至今有种仍在梦中的感觉。
她描述的一切都太美好了。
而且,她也完全不像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沈寒砚好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这世上仍是他孑然一身。
秦霜感受到对方过于强烈的、出神的目光,有些尴尬地顿住了,隔了两秒道:
“你先坐会儿吧,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通知了母亲他们,她们应该没多久就能回来了。”
她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这么突然就从天而降一个便宜丈夫,实在是有些棘手啊!
虽然沈寒砚长得确实很帅,但她也不想要!
不过总得来说,姜氏和沈宿几人见到沈寒砚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会很高兴。
秦霜早已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此时唇角也缓缓出现了一点儿弧度。
这么想着,她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还起身打算去给沈寒砚倒一杯茶水。
不过刚起身,她就看到沈寒砚也跟着站起来了。
秦霜道:“你就坐那儿吧,我给你倒杯水。”
沈寒砚犹豫了下,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秦霜被他盯得有些内心发毛,举杯的手跟着抖了一下,眼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偏了偏,差一点儿浇到手上。
沈寒砚将她手中的杯盏拿过,说:“我来吧。”
一边很稳地倒好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秦霜。
“谢谢。”秦霜客客气气地接过。
沈寒砚又不得多看了她两眼。
秦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沈寒砚的眼睛又黑又深邃,让人看不透他想些什么。
“做什么总是看我?”她有点无语。
沈寒砚:“你变了很多。”
“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变了?”
秦霜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儿,说,“以前不像这样深沉,也不会一直盯着我,还变瘦了。”
沈寒砚顿了顿,很淡地笑了下,说,“你说得是。”
秦霜没说话,她在怀疑沈寒砚是不是在怀疑她的身份。
但管他呢,她有自信,若是沈寒砚说出什么冒犯她的话,姜氏几人绝对会站在她这边。
正想着,她又听见沈寒砚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谢谢。”
秦霜朝他看去,沈寒砚便真挚地和她对视。
秦霜:“……”
她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姜氏几人怎么还不来?
沈寒砚又很礼貌地问:“我能到处看看吗?”
秦霜:“你看吧。”
沈寒砚便起身在院子里逛了起来,尽管这些天在虞州已经见识过了这儿的一系列远超古代生活水平的物什,但别的地方肯定都比不上秦霜自己住的这儿——
院子里各处和房屋外壁都刷得干净整洁,阳光照在院子里,微风吹拂,惬意地让人想要躺下树下睡懒觉。
门沿上镶嵌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圆润珠子,沈寒砚看到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这是夜明珠?”
男人那张冷静肃然、带着贵气的脸露出这种表情很有几分违和,秦霜忍俊不禁点点头。
其实不止是夜明珠,她甚至在这院子里安了监控,只是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是房屋的装饰。
当初这院子可是她和钱沛共同绞尽脑汁规划建造的,虽然外观上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豪宅”,但也绝对称得上是整个虞州住起来最舒适的房子。
无形之中,沈寒砚的冷肃形象在秦霜心中破裂了些。
秦霜问:“你到虞州几天了?”
沈寒砚:“有近十天了。”
秦霜又问:“是怎么偷偷混进来的?”
现在外界局势紧张,虞州的封控更加严格了,宽出严进,还有执法队不断地在大街上巡逻。
秦霜十分好奇究竟是哪里有漏洞才让沈寒砚和他的手下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一般顺利地进入。
沈寒砚扭头看了她一眼,说:
“野猪和老虎都能闯进人员繁多的中央大街,会武功的人进出只会更加轻松。”
秦霜黑了黑脸,“……”
虽然这是实话,但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沈寒砚注意到她变化的脸色,有些茫然地愣了下,问:“你生气了?”
秦霜呵呵笑了一声,“没有,你提醒得是,看来还要加强监管。”
沈寒砚:“你们的监管有漏洞,换班的那段时间有时根本没有人,说到底还是执行者的素质不够高。”
看他的样子,倒是在认真地给秦霜分析。
忠言逆耳利于行,秦霜将这话记了下来,管理人员和制度的这方面,行军打仗多年的沈寒砚还是比她要精通许多。
正说着,沈寒砚忽然脸色一白,猛地捂上心口。
秦霜短暂地懵了下,作为医生的职业素养,她立刻将沈寒砚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把住了他的脉。
脉象凶猛至极,换做一般人,怕是早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她的眉头缓缓拧起,“你的蛊毒发作了?”
沈寒砚吃力地点头,脸上除了无可抑制的冷汗,倒看不出来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说道:“今晚……是月圆之夜。”
每逢月圆之夜,他身体中的蛊毒就会发作,生不如死。
没有解药、甚至连缓解疼痛的药都没有,只有泡在冰水里面,才不会觉得骨头都要撑破皮肉一般。
沈寒砚喉中满是血腥气,眼中涌现出不甘来。
为什么……
发作得越来越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