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审讯,怎么破案,那是程纪斌他们的事,梁栋来县局,既有督促之意,又是为大家打气。
县局遭逢巨变,百废待兴,若能顺利拿下当前的案子,也算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巫子时的一番理论,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却不怎么能经得起仔细推敲。
梁栋道:“巫政委,其实你完全不必有如此担忧。只要你把话说明白,即便你是刑侦界的大牛,提供的也只不过是破案思路中的一种。我相信我们的同志会群策群力,仔细甄别,选出最优侦破思路,不会被你头上的光环所左右的。”
巫子时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的表情,微笑道:“梁县长思维异于常人,自然不会轻信什么专家之言,说出这些话也就不奇怪了。要是所有人都能如同梁县长这般,我说出来也无妨。”
梁栋道:“那你就说来听听。”
巫子时想一下,道:“好吧,我就说出自己的判断吧。在此我先声明,这都是我一家之言,是否如实,还有待深入调查。”
巫子时说着,走向白板,在一块儿空白的地方,写下三个名字:徐立业、金阳、金燕。
然后圈起金阳的名字,道:“金阳,985名校毕业,又出国深造几年,回国后,本该有着大好前途,但却选择跟着徐立业,这太过反常。以我之见,肯定是徐立业给金阳说了什么话,才会让金阳如此死心塌地。金家的情况,想必大家也知道,金燕本来成绩很好,却因为父母有病,早早辍学,还当了徐立业的情妇。金燕牺牲自己,成就了金阳,按照常理,金阳对姐姐应该是既感恩又敬重的,按照这个逻辑,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应该就是姐姐金燕。徐立业凭什么能让金阳放弃大好前途,跑来槐安跟着他?我猜,徐立业一定是掌握了金阳的软肋,而这个软肋便是他姐姐金燕。徐立业为什么会苦心孤诣地这么做,说白了就是为了控制金燕。他为什么要控制金燕?我们不妨再大胆地假设一下。”
巫子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大家。
程纪斌开口道:“莫非金燕想摆脱徐立业,惹他不高兴了?”
巫子时微笑着摇摇头。
梁栋也凑热闹道:“巫政委大张旗鼓地分析了这么半天,其中定然不会这么简单,我就大胆地猜一下,是不是这个金燕有问题?”
巫子时朝梁栋竖起了拇指。
“梁县长不干刑侦,可惜了。按照我的分析,金燕应该是徐立业犯罪集团中,地位十分重要的一个人。我觉得,她就是那个替徐立业掌控槐安毒品网络的人。所有的犯罪分子中,毒贩最为凶残,也最为狡诈。为了安全,他们通常都会选择单线联系。其中还有很多关节我想不明白,但这丝毫不耽误我对她的怀疑。尤其是她们姐弟后来的表现,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得知金燕被绑架,金阳表现的并没有一点慌乱,对金燕好像一点关心都没有。可他后来为什么要去林场见金燕一面,这一点有些解释不通。还有,毛留柱确定是徐立业毒品网络上一个重要人物,他绑架金燕到底是为了做戏,还是俩人确实不认识,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
程纪斌插嘴道:“如果金燕真如巫政委所分析,那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她来到局里,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极其符合她的身份,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们也都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漏洞。看她那个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心里只有女儿的小女人。”
巫子时道:“她十七岁就跟着徐立业,至今已经十余年了,身处这样一个大染缸里,能会不受一点影响?她表现得越单纯越善良,就越不正常。”
程纪斌点点头,表示认同。
梁栋突然道:“四年来,乔文岭案涉及的毒品和黄金,一直都是徐立业集团重点寻找的东西。我在想,如果金燕要真是一个大毒枭的话,她会不会也参与到寻找大军?那可是四个亿啊!乔文岭在槐安,能相信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时任的县委书记李朝阳,一个是他女儿乔杉杉。后来,乔杉杉被徐立业控制,李朝阳锒铛入狱,应该都与此有关。乔文岭并未把赃物下落告知李朝阳,那就只能告诉女儿乔杉杉。徐立业他们应该也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把乔杉杉留在‘新天地’。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徐立业,要想突破乔杉杉,肯定会从两个方向着手,一个是武力威压,迫使其屈服,另一个就是博得她的信任,然后再伺机而动。徐立业集团,扮演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非金燕莫属。因为她表面上也扮演的是一个受徐立业欺压的形象,这样两个有着共同仇人的弱女子,最容易共情。”
巫子时又在白板上写下了乔杉杉的名字,然后道:“梁县长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我觉得完全可以试着摸一摸,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基本思路不对,也容易修正。”
几个人把大致思路捋了捋后,梁栋离开了县公安局。
程纪斌立刻和林森一起,驱车去见了乔杉杉一面。
乔杉杉出了医院后,一直跟李雅兰住在一起。
“杉杉姑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金燕的人?”程纪斌开门见山地问道。
“燕姐?她出什么事了吗?”
从乔杉杉的表现来看,她跟金燕的关系显然很好。
这让程纪斌和林森同时为之一振,事情好像正在朝着梁栋的设想靠拢。
“能说说你和她具体交往的细节吗?越详细越好。”程纪斌又道。
乔杉杉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回答道:“燕姐是徐立业的情妇,还跟那个畜生生了个女儿,但那个畜生一点都不拿她当人看,动不动就打她,要是来了特别重要的客人,还会点名让燕姐也去应酬。”
“你说的‘特别重要的客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程纪斌敏锐地问道。
“那些人口音很奇怪,长得也很奇怪,个子都不高,长得有点黑,颧骨比较高,一看就像东南亚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