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公主为什么突然要来参加这次巡猎,坊间议论纷纷,说来说去,都觉得和莉莉安娜有关系。
但到底有什么关系,莉莉安娜没想出来,她觉得也不是很重要。
玛丽公主虽然名声比大皇子安德鲁·普林斯好很多,人们钦慕她美丽的容颜,心疼她不幸的婚姻,但有一点这两姐弟是一样的,他们都因为魔法天赋平庸,自小也对皇室和王国的日常事务不感兴趣,也就不参与任何相关的决策。
看看玛利亚·爱德华兹吧,领着女官的工资干着领主的活,那都是活生生被万事不管当甩手掌柜的玛丽公主锻炼出来的——所以,虽然不重要,莉莉安娜还是保持了一丝好奇,这位连自己庄园长满荆棘都不在乎、成天昏睡在卧室里的公主,如今突然睁开双眼,是为了什么呢?
“那便让皇姐先走吧。”对着香料瓶子呼吸了好几口,觉得舒服不少的莉莉安娜开口道,她对谁先走谁后走并无什么所谓,“我们停下来等一等,就当休息,也好。”
她与玛丽公主的马车相遇是在一个三岔路,大家都需要向同一条路转弯,然后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一前一后地到达兰斯洛特的郊外别苑了。
这地方如今就像莉莉安娜的后花园一样,除了那一大片用来打猎用的林子,其他区域莉莉安娜基本都摸熟了。
两位公主几乎同时抵达,这让前来热情问候的很多人都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该先向哪位公主献上殷勤,犹豫着左顾右盼,想看看其他人的选择。
这让目标明确的人就十分显眼。
作为别苑主人、本次活动的组织者,克里斯托夫施施然朝着玛丽公主的马车方向而去,在互相进行了简单地问候之后,玛丽公主允许了克里斯托夫向她行吻手礼,并优雅地伸出手挽上了他的胳膊,然后向跟随着克里斯托夫向她行礼问候的各位回以致意。
哎,要不怎么说人家打出生就当公主,躺平摸鱼几年丝毫不影响周身的气质。莉莉安娜伸着脖子也凑了凑热闹,毕竟她上回去玛丽的庄园,结果玛丽全程都在睡觉,她就看了一幅肖像画,没有见到真人。
玛丽公主无愧王国第一美人的名声,那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哪怕远远地望着都令人心驰神往,虽然已经嫁人且寡居,但她实际上只年长皇太子和莉莉安娜七岁,在莉莉安娜的认知里,还相当年轻。
而莉莉安娜这边就懒得等主人的问候了——她也等不了,小佩特罗已经两眼冒着小星星、一路横冲直撞地朝她冲过来了,在他之后,也有不少人选择优先过来问候她,然后小佩特罗一直寸步不离地把她守着。
见她伸着脖子望玛丽公主,小佩特罗以为她在瞧克里斯托夫的背影,还在她耳边说:“殿下不用伤心,我今天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哎,这孩子人是真的挺好的,莉莉安娜心里想,就是这一腔热情的少年之心,她注定要辜负。
没关系,不管是你也好,还是费雷也好,你们两个以后要是愿意继续跟着我干,有能力的奉献能力,有资源的分享资源,我也不亏待你们,就是提供的岗位和之前差别比较大而已。
在把玛丽公主妥帖地送到了贵女们休息喝茶的地方后,克里斯托夫才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招呼”莉莉安娜。莉莉安娜轻咳了一声,用眼神警告克里斯托夫别即兴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亲一下她的手背就可以了。
这个眼神显然被四周的人理解成了其他含义:比如带着新欢见旧爱的那股子骄傲,比如自己居然被冷落到现在的哀怨,有人解读出余情未了,有人解读出刻骨仇恨,主打一个百花齐放,各圆其说。
“我皇兄呢?”莉莉安娜左右看一圈,没看到人群里显眼的那只大金毛,这种活动他不该非常积极才对嘛,“你来得早些,见到他了吗?”
“我也没有见到皇太子殿下,”小佩特罗回答道,“兴许他打算晚些来。”
“皇太子殿下天没亮就来敲门,这会儿已经钻进林子里祸害了我不知道多少只麻鸭了。”莉莉安娜问的声音不大,所以距离她已经有一段距离的克里斯托夫肯定不是单纯用耳朵听到她的问话。
男人转过头来,笑着对她继续说道:“臣请皇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别让这林子里养了那么多年的麻鸭今天绝了种,皇太子殿下丢下一句‘记我妹妹账上’就又骑马冲进了林子,臣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向公主殿下告一状。”
“他让你记我账上,你便把他猎到的所有猎物都记我名下去。”莉莉安娜挑挑眉毛,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方回应道,“我可不白花钱!”
听到他们对话的人都笑了起来,莉莉安娜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和四周简单地打了一圈招呼后,她打算去换好衣服,待会儿跟着第一批大部队进林子开始打猎。
“殿下,”就在莉莉安娜换好了衣服,正在尝试着拉那只有段时间没用、后来有被改良后的小弓,打算熟悉熟悉手感的时候,她听到别苑的女仆在外面通报道,“道森伯爵夫人派人过来,想要邀殿下一道去散散步。”
嚯,真的是冲她来的啊,莉莉安娜挠挠脑袋,让身边的艾米回答道:“知道了,转告夫人我乐意前往。”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会出事、背后有啥阴谋诡计,这里是克里斯托夫的地盘,又不是从前的皇家园林。打猎的刚换好,她也不想再换回裙子,只把弓和佩剑给取了下来,便示意女仆带路。
今天来别苑的贵女,哪怕并不打算骑马打猎,只是和从前一样和伙伴们喝喝茶聊聊天,也基本都换上了和莉莉安娜身上装束相似的女士裤装。裁缝在上衣的长衣摆上绞尽脑汁,从布料堆叠到花纹设计都出了很多花样,让莉莉安娜走过去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的。
而玛丽公主则仍然穿着传统的长裙,虽然颜色朴素,但布料一点儿都不朴素,从色泽到暗纹都是首都能找到的最奢侈的布料,全身上下该戴首饰的部位都没有空着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让莉莉安娜想起了之前这位公主要变卖自己的首饰来给父亲缴清税款的事情——听说那些首饰最后都被皇太子给买了,不知道是不是后面又找了理由和借口给姐姐送了回去。
“皇姐。”走近后,莉莉安娜先行问候,并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而作为邀请的那一方,玛丽的态度显得很冷淡,她是坐在一张小桌边一动不动,直到莉莉安娜走到了她身边去,也没有抬起头来,而是低下头开始小口小口地抿起面前瓷杯里的热茶。
莉莉安娜也没有介意,因为之前瑞拉和她讲过,玛丽公主很可能有类似抑郁症的症状——平心而论,她的亲妈当年的一些行为是不是因为产后抑郁没有得到及时干预,最后发展成了严重抑郁和躁狂,也很不好说。
但莉莉安娜也没有委屈自己在旁边站着,她施施然坐到了女仆赶紧为她拿来的椅子上,眯着眼睛打量起四周的花园来,今年的各类花朵因为天气的异常开得并不好,能布置得如此美丽,花匠肯定费了大功夫。
“我有话同她讲,”在又一个贵女过来问安后,玛丽公主终于开口,她仍然没有抬头,语气也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让她们都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