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道度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可知你今天错在哪?”
方野青眨眨眼,老实摇头。
他觉得他那都没错。
“如果你在他们刚开口闹事的时候就及时告诉我,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方野青低着头,但仍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么小的事,麻烦您岂不是杀鸡用牛刀?”他嘟囔道。
“军营之中无小事。”
方野青见他坚持,想着说两句敷衍两句。
但转念一想,萧道度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以后有事不要强出头,告诉他让他出头的意思吗?
他这是,想给他撑腰?
不,他肯定想多了。
他心里肯定是不想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跟他手下的士兵多接触,以免泄露军机。
一定是这样。
“好的,爷。”方野青作揖道。
他没有学过作揖,回忆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做的不成样子。
萧道度看着他生疏的样子,又开始忍俊不禁。
“看你行礼的样子,我现在怀疑,你既不是蛮族人,也不是中原人。”
我去,挺聪明啊。
方野青心里暗暗赞叹,嘴上又开始胡诌。
“我从小身体不好,甚少出门,家里宠我,从不拿这些礼数拘束我,所以我才做不成体统。”
“若真是如此,你倒是个有福之人。”萧道度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
方野青拍马屁道:“能有机会被爷救下,还能跟在爷身边,才是我的福气。”
“这话倒不假。”
你倒真敢应啊。
方野青的表情管理险些破功。
这萧道度,虽说真的有几把刷子,但是脸皮也是真的厚,中华人谦虚的传统美德他是一点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回了军营。
以后的时间,方野青就很少有跟萧道度独处的时间了。
大部分时间里,他要么出去召集军官议事,要么就在督促下面练兵,有时候还会偶尔出趟远门。
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方野青能感受到,军队里的气氛越来越紧绷了。
他猜测,大战即将开始。
三餐上,他偶尔跟底下的士兵一起吃,有时实在受不了了,想吃点好的打打牙祭,他就问萧道度饭菜是不是太多了吃不完,萧道度会很人性化的允许他支一个小桌子跟他一起吃。
至于睡觉,萧道度有说过他可以跟底下的士兵一起住帐篷。
但是士兵们的帐篷少则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别说方便不方便了,就是那个味道他也受不了,于是他选择了挤萧道度的小榻,美其名曰方便萧道度监督他。
身为“小厮”,该做的事他也没少做,萧道度的起居基本上都是他在照顾。
虽然萧道度在此之前从未见有人近身伺候过,但是方野青能感受到,其实萧道度是习惯于这样的伺候的,甚至是享受。
想来他撇去了近身伺候的人,是因为他是一军主帅,要做出个样子来。
底下人看着他这个异端有萧道度镇着,渐渐怀疑他的声音也少了。
这一天晚上,萧道度又议事到很晚,方野青身为小厮,只能强撑着疲惫等他回来。
小火炉里还有小火温着的热水,等着他回来喝茶洗漱用。
帐篷里点了蜡烛,方野青坐在烛火旁,开始瞌睡。
外面脚步声响起,然后是撩起帘子的声音。
方野青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身穿铠甲的萧道度。
后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困了就睡,我这里可以不用人伺候。”
方野青知道,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如果他坚持要伺候他的话,他心里会很受用。
虽然他不情愿,但是这样他更多机会接近他,救他也方便些。
于是他违心地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伺候爷吧。”
萧道度果然没有说话。
方野青缓缓上前,熟练地帮他脱下铠甲挂起来,又洗了干净的热手帕递上去。
萧道度也不避着他,穿着单衣就拿着手帕开始擦脸。
方野青上去,又要帮他把身上的单衣也脱下来,萧道度却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且慢。”
“?”
方野青有些许疑惑。
“爷不困?”
你不困我困啊。
不会要熬夜吧,拒绝无效加班啊!
“今夜我不能睡了,你去睡吧,下半夜还有的熬。”
这是什么意思?他今晚有安排?
方野青很想问个清楚,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一定关乎军机,于是他还是咽下了心中的疑惑。
“好吧,爷,您别太劳累了。”
方野青简单客套了一下,准备去睡觉。
他刚想回到他的小榻上,却听见萧道度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又怎么?不会不让他睡了吧?
方野青撑着惺忪的眼,回身看他。
“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道度在书案前坐下,拿起几张书信看了起来。
“别在那里睡,在这里。”
说着,他空闲的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蒲团。
方野青怔愣地看了看席上那团小小的蒲团,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又没有自虐心理,为什么要在那里睡觉?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真的没心思跟萧道度掰扯,于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睡嘛,哪里不是睡?现在让他像小龙女一样睡绳子他也能睡着!
方野青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过去,然后一下倒在了那个蒲团上。
虽说这里没有床舒服,硬了些,没有被子,但是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萧道度看了一会儿手上的书信,感到那个微弱的呼吸很快就平稳了下来,于是偏开书信,看向了他身边的睡颜。
少年这段时间遭受的恶意不在少数,但他还是这样,毫无芥蒂地睡在他旁边,没有怨怼,没有担忧,平静地迎接另一天的到来。
萧道度平心而论,他认为自己能一眼看透他,却又看不透他。
他能确定方野青是自愿留下来的,同时又能确定他的来意与这场战争无关。
但是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他看不透。
这个少年,好像真的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
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也对战场上的形势毫不关心。
就像这个少年的世界里只有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