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沿着一条排水沟来到体育馆前的广场旁，向着厂区的方向看去。
“阿斯吉，”他按住耳麦，小声问道，“你就位了吗？”
“我需要一个更好的狙击位置。”阿斯吉的通讯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十五分钟，我要转移到侧后方两百米的楼上去。”
邵明快速思考了一下，“那我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耽搁时间。”
医院就在马路对面，十五分钟也足够自己前往医院。
无人机毕竟没办法降下去侦查医院内部的结构，何况医院内还有可能找到多余的麻醉药。
阿斯吉急忙叫住他，“等等，你在什么位置？”
“我在体育场门口的广场右侧。”邵明把身旁的杂草压倒，“有一条排水沟，我就在那里面。”
“我看到你了。”阿斯吉说，“在你右侧有一台横过来的卡车，可以从后面的路口进到医院里去。”
“收到。”
邵明望向主路，十来只变异体正聚集在体育馆前的公路上，它们三两成群，紧闭双眼，看起来都处于休眠状态。
就马路上的那一大堆车来看，在不惊动尸群的前提下溜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就在前面马路上方的高架桥上，一台半挂货车看起来直接从上面冲了下来，它的车头着地，货箱还卡在高架桥上，整台车以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竖立在路中间。
看上去它就是这场堵车的罪魁祸首。
邵明觉得有些奇怪，“你看不见尸群，但是能看见我的位置？”
“我只能看见你，他们被广告牌挡住了。”阿斯吉回答，“附近……看起来安全，可以通过。”
“收到。”
邵明站起身子，水沟里的泥土粘在身上相当不舒服。
他瞅准时机，快速移动到一台轿车后。
四周仍然很安静，看起来正在休眠的变异体们并没有察觉到百米开外的这点动静。
他从引擎盖后探出半个头看了看，和刚才没有什么两样。
接下来就是大卡车，只需要紧贴高大的车身，通过马路不成问题。
不过这台卡车的货箱曾经不知道运载了什么东西，一些已经干涸的恶心液体从后车门缝隙中流出，形成一道道污渍。
邵明端着步枪从货车旁经过，进入一条小巷。
医院就在前方，高耸的主楼和周围低矮的平房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不是一个世纪的产物。
“这座体育场就像一座角斗场。”耳麦中再次传来阿斯吉的声音，“他们肯定是把变异和没变异的人关在了一起……”
邵明猫着腰沿着草丛来到小巷尽头，一边向外望去，一边问道：“何出此言……”
“里面看上去……太惨了……”
“是吗……我这里也是。”
在邵明眼中，医院门口一片狼藉，警方设计的封锁线被一台厢式货车冲破，一具骷髅从挡风玻璃处露出半截身子。
车轮底下还压着两具尸体，它们的腿骨已经被碾碎，风干的骨头变成黄色。
除此以外，医院门口看不到任何一具完整的尸体，雨水和风将人骨带得到处都是，这些失去了组织的身体已经很难再保持一个完好的形态。
至于破碎的大门和窗户，因为太过常见甚至不能称其为“异样”。
用瞄准镜确认医院门口和大厅内安全，他站起身，快步走向医院中。
手电照亮了大厅，一如往常，这样一座大型医院难逃被洗劫的命运。
且不说大变异刚爆发时的人们，就是爆发后的幸存者，来到这里的估计也不止一两个人。
只不过医院仍然矗立在这里，那些曾经搜刮过它的人们，已经没有几个还活在世上了。
由于这里基本上是方圆几座城镇中最大的医院，院内的所有标识都是波英双语设计，倒是给邵明省了不少麻烦。
他一边向内搜索，一边寻找着前往楼上的通道。
然而就在他来到大厅后的楼梯间门口时，却在通往后院的走廊发现了一处很奇怪的景象。
走廊的地面上有不少鲜血，血迹相当清晰，绝对不是大变异刚开始的时候留下的。
而在两侧的墙上，只剩下了深浅不一的暗红色陈旧血迹，虽然邵明无法确定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清楚这里的血迹绝对是来自不同的时间。
从几个月前一直到——十分钟内。
离开人体的血液在常温下十到十五分钟就会干涸，而墙上的鲜红血液甚至还在流动。
邵明的心一瞬间抓紧，无论那是什么东西，他在自己经过体育场的时候才刚刚进行了一场狩猎。
总不能这么倒霉吧……
他握紧手中的步枪，虽然知道城内可能有危胁，但这里已经是城市的最边缘，甚至还有休眠的变异体。
如果这里是什么危险生物的狩猎场，这一小股尸群为什么还在此处。
要知道变异体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
唯一可能的解释只有自己二人来得实在是太不巧，正好撞上了因为城内没有尸群而出来觅食的……它。
这家伙还逃过了无人机的“天眼”。
今天出门真是没有看黄历。
邵明的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的火气，难道以后真的要无人机一间间房屋的搜查才能行动？
一面是躺在担架上手臂扭曲的托尔，一面是楼房阴影之中的威胁。
没有最优解，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有运气。
但今天运气并不站在自己这边。
他慢慢向后退去，打算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体育场。
墙上的血液慢慢滑落，就像滴进了邵明的心里。
他甚至不能确认身后已经走过的路是否安全。
余光却突然瞥见医院外的小路上有一个正在奔跑的身影。
那不是纯黑色的怪物，不是四肢着地的跳跃者，也绝对不是什么“骨瘦如柴”的变异体。
那是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即使只有一瞥也能看见它破烂衣衫下暴起的肌肉。
而且这个黑影至少有一旁的路牌那么高。
无论托尔怎么样，邵明知道，这里不能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