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9月19日晨。
奉天城内。
石原莞尔带兵冲进了大帅府,虽然他一再声称是来保护大帅府免遭兵灾的,可当于凤至再三声明张学良不在大帅府的时候,石原莞尔马上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下令全面搜查大帅府、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定要把张学良搜出来。
在石原莞尔的计划中,活捉张学良,逼迫他命令吉林、黑龙江放弃抵抗,然后挟持他做一个傀儡,实质上由日本人完全控制东三省,现在张学良居然“藏起来”了,那接下来的“戏”就不好“唱”了。
石原莞尔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刀鞘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音,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恐怖,于凤至怒目注视着他。
鸭绿江边。
由于王铁汉团长率领620团官兵奋起反击、黄显声局长带领治安总队自发抗击日军进攻,关东军司令部直到天亮才收到完全占领奉天城的电报,本庄繁马上给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驻朝日军司令部发去密电:
“狼!狼!狼!”
这是本庄繁早就与参谋本部约定的暗号,表示石原莞尔的偷袭计划完全成功,可以开始后续行动了。
“呜!……”、“呜!……”、“呜!……”……
随着汽笛鸣叫声响起,一列列早就停在中朝边境的日军军列驶过鸭绿江大桥,踏上了侵略中国的罪恶之路。
按照参谋本部的军事部署进入中国国境后,从朝鲜入境的日军将兵分三路:
日军第五师团一路向西北方向行进,配合关东军进攻吉林、黑龙江。
第八师团、第十二师团赶往锦州,与海军运送的第六师团在葫芦岛合兵一处,战略目标是攻克山海关,阻绝中国军队进入东北。
第20师团、骑兵旅团、战车联队一路向西,经朝阳占领内蒙古的赤峰,再以此为基地,将锡林郭勒盟拦腰切断,阻止中国军队经此增援吉林、黑龙江,掐断中国军队从西面攻击辽宁的道路。
天佑中华!
同样由于王铁汉率部奋起反击、黄显声与治安总队自发抵抗日军进攻,为中国争取到了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
几乎在日寇从朝鲜犯边的同时:
于春辉的定威军第十师从承德出发、目的地通辽。
彭寿莘的定威军第八师从山海关出发,目标是目前还有奉天边防军重兵驻防的锦州,关东军兵力不足,没敢进攻有五个师驻守的营口、锦州、葫芦岛。
相比之下,定威军距离目的地的距离更近一些,现在就看谁能先到达目的地、谁就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了。
岳州。
一夜未眠的吴佩孚与李景林沟通完,又跟定威军各部确认了一下他们的执行情况,确认这半天不会有重大意外发生,这才在阿娅率队保护下,前往飞行学校。
高志杭亲自驾驶一架双座“青鸾”战斗机,送吴佩孚去北京,由于航程超过了飞机作战半径的两倍,他们还将在开封机场加一次油,预计到中午才能抵达南苑机场。
四平。
吉林省边防军各部陆续赶到了,他们不顾行军疲劳,立刻按照李景林分配的阵地、开始构筑野战工事。
吉林边防军正规部队只有这一师两旅约人,装备水平与日军乙种师团相当,所以本庄繁在没有集结起足够的兵力时,是不会轻易发动进攻的,再说了,他也知道石原莞尔计划中还有一张“王牌”,假如能让张学良说服吉林和黑龙江守军放下武器、缴械投降,那又何必动刀动枪呢。
本庄繁让东条英几连发两封电报催促石原莞尔,但一直未收到回电。
奉天城内。
石原莞尔绝望的大喊了一声,大帅府藏金银细软的地下室都被打开了,始终没有发现张学良的踪迹,他不得不相信于凤至说的话了,但他马上又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迅速换上一张笑脸、“和蔼”的望着于凤至说道:
“张夫人!我们请少帅出来,时要与他合作、促进中日亲善的,绝无恶意!
您稍后可以去地下室看看,我们绝对没有从那里拿走一根金条、一块银元,留下这些士兵也绝不会骚扰您和您的家人,你们还跟之前一样自由。
请问张夫人,您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张少帅?”
“可以给他发电报。”于凤至知道,说没有办法、这个日本人肯定也不会相信,因为家里就有一间电报室,不妨先看看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那请张夫人给少帅发一封电报,说明我们依旧拥戴他治理东三省,只要求他彻底摆脱北京政府的控制,就算少帅想在东三省建国,我们大日本帝国也将给予全力支持。”石原莞尔佯装客气的胡说八道道,日本天皇的计划是一口吞并东三省,日本外交部则建议扶植没有任何势力的溥仪建立一个伪政权,绝对不可能让张学良主政的,那样的话、日本人占领东三省所取得的利益将大打折扣,石原莞尔的目的就是想把张学良骗回来、加以控制和利用。
“本来少帅就是东三省边防总司令,勿需贵国承认,你们占领了奉天,又说要让他全面主政,这岂不是画蛇添足?”于凤至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张夫人误解我们大日本帝国了,我们这是在帮少帅!
就在刚刚,北京政府将奉天更名为沈阳,赤裸裸的剥夺了少帅职务,我们帝国情报部门早就侦知他们要对东北下手,这才出兵前来保护少帅、以及您和家人,要不是我们昨晚镇压了奉天警察局的叛乱,你们现在都成了北京政府的阶下囚了!
我们要与少帅亲善,也是因为北京政府一直拒绝给予我国‘最惠国’待遇,致使我国进口的粮食、棉花、矿产都比别的国家贵,我们只想与少帅平等的做生意。
还请张夫人马上与少帅取得联系,将大日本帝国的善意做一下解释,请他尽快回来主持大政,就像贵国古语说的:国不可以一日无君!”石原莞尔只想尽快把张学良骗回来,所以说话看似“诚意十足”。
“就这些?”于凤至知道这个电报不打、自己肯定不能安生,况且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如果夫人能劝说少帅,让他再给东北军各部发电报,让东北军不要阻拦日本军人的正常行动,那就更加感激不尽了!”石原莞尔说完,给于凤至鞠了一个90度的深躬,他主观的认定于凤至就是个家庭主妇、听不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好吧,不过电报员、译电员都不在家里住,你得派人把他们请来。”于凤至说道。
“嗨!我马上安排!”石原莞尔说着、又鞠了一躬。
很快,于凤至的电报稿就写好了:
“夫君如面:昨夜兵变,天亮后日本石原中佐带兵前来保护帅府,家人均无恙、勿念。
石原中佐坦言日本无意伤害你,他们急盼你回来稳定局面,并愿继续与你和睦相处,甚有诚意。
你一贯主张不与日军爆发冲突,所以此时更应约束各部,不要阻拦日军正常调动,以免事态扩大、甚至失控。
妻 于凤至 民国十三年九月皓日”
石原莞尔拿着这封电报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问题才让报务员发了出去。
北京。
已经得知日军袭击北大营和其他奉天省边防军的张学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旁边的赵四小姐也吓得不敢吭声,就在这时,于凤至的电报到了。
得知家人平安,张学良总算得到了一点儿慰藉,看到电报内容、他有些心动,但在电报中,于凤至明显的告诉他不要回去,这又让张学良纠结不已。
原来,1916年于凤至嫁给张学良的时候,张作霖尚未得到节制东三省的权利,甚至在奉天还有个顶头上司段芝贵,于凤至本来就比张学良大几岁、再加上她聪慧异常,她深知官场险恶、东北又胡匪横行,所以于凤至与张学良约定,但凡收到她写给他的信,不称呼“汉卿”、而称呼他为“夫君”,落款不写她的字“翔舟”、而写她的大名于凤至,那就说明这封信的内容、不是她的本意,同样,张学良如果在信的开头写的不是“大姐”,而是写“爱妻如面”之类的,也说明信的内容不是他的本意。
当初张学良还觉得于凤至小题大做,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张学良对于凤至、敬大于爱,但于凤至在此危急刻,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张学良,她自己和孩子却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张学良的眼角湿润了,直到此刻,他才理解张作霖为什么会相中于凤至、强逼着他娶她,于凤至真乃奇女子也。
事实上,张学良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这次秘密前来北京,军用密码本、各部队的呼号和频率都没带,而仓皇逃出奉天的张作森、荣镇又没携带电台,还未受到日军进攻的奉天省边防军,此时处于群龙无首、各自为战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