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丞乡按照花娇的指使,隔三差五就往国民大会筹备委员会跑,不过他再也没有找到任何花娇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今天见大家都在大扫除,于是他又打听到了一个花娇感兴趣的消息。
花娇听范丞乡说吴佩孚马上就要返回岳阳了,她迫不及待的开始策划新的刺杀计划了。
郭绪栋得知女儿快要回来也很高兴,他想好好劝劝郭玉屏,让她尽快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可怎么跟女儿谈,郭绪栋十分作难,他其实也看出女儿的心思了。
郭绪栋决定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跟女儿谈,看怎么说服她,但是,十分奇怪,郭绪栋正在思考事情,阵阵倦意却不断袭来,他觉得十分奇怪,以前他的睡眠并不好,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嗜睡了,郭绪栋就在这种纠结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花娇见郭绪栋已经睡熟了,她起身去了范丞乡的房间。
接连几天都是同样的情况,明明郭绪栋并不想睡,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困意,郭绪栋不由得起了疑心。
任何事儿,除非你不做,一旦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再小心都会有疏漏,况且是天天做惯了、以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花娇,来到厨房后,见女佣正在在给郭绪栋盛汤,她顺手就从灶台旁边拿起一个小瓷瓶,给郭绪栋的那碗味噌汤撒了一点儿粉末,而她自己用的那碗却没加。
郭绪栋见花娇将碗放进托盘中,急忙闪身回屋了。
郭绪栋认定自己嗜睡的原因就在那个小瓷瓶里装的粉末,他不想喝那碗汤,可花娇一直在催促他,为了不让她起疑心,郭绪栋还是像平时那样喝完了那碗汤。
果然,饭后没多久,强烈的困意袭来,郭绪栋不想睡,可还是在药力的作用下睡着了。
第二天,郭绪栋事先准备好了一个罐子,放在餐桌下不易被发现的位置,晚饭时,他找借口把花娇支了出去,偷偷将汤倒进了罐子里。
花娇回来时看到,郭绪栋正端着碗喝汤,他放下碗时、嘴唇上还有些浓稠的汤汁,花娇过来“体贴”的用手帕将他嘴上的汤汁拭去。
郭绪栋尽量回忆平时自己饭后都是做些什么,然后照着去做,心中估么着药力开始发作的时间,然后假装“按时”发困、“按时”上炕睡觉去了。
装睡的时间过得很慢,郭绪栋感到过了很长时间,花娇才在天黑后又来看了看他,确定他还在“熟睡”后,花娇才放心的离开。
郭绪栋的心情十分复杂,紧张、害怕、甚至是恐惧,花娇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目的,她要做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确定屋里、屋外都没有任何动静后,郭绪栋才起身下床,他一生中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紧张的身体都不太灵活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确定院子里没人后才轻轻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郭绪栋尽量躲在阴影里走向西厢房,东厢房是厨房、杂物间和佣人住的屋子,花娇只要没出门、就只能是去范丞乡所住的西厢房。
其实,刚才躺在床上时,胡思乱想的郭绪栋就一直在做各种猜测,而花娇与范丞乡有了奸情,这是他想到的最可能的一种情况,这时回想起平日的种种,郭绪栋认定这个可能性最大。
都不用推开西厢房的门,里面传出来的暧昧谈话、就证实了郭绪栋的猜测,只是此时二人并没有上床休息,贸然冲进去,她们来个矢口否认,今后再想捉奸在床就困难了,郭绪栋决定先回自己房间、等她们睡了再来。
就在郭绪栋要离开的时候,花娇突然提高嗓门说道:
“他回来了你的机会才多嘛!干嘛要跟钱过不去?”
范丞乡唯唯诺诺的嘟囔声,郭绪栋把头贴在门板上也没听清,只听花娇接着说道:
“放心吧、我的小甜心!
我还会害你么?
只要攒够了钱、咱们就离开这儿,你不想衣锦还乡么?
你不想拿着鞋底子抽原来欺负你的地主少爷么?
你不想让你爹娘也过上锦衣玉食的舒坦日子么?
你不想让你两个姐姐在婆家挺直腰杆,让你那个动不动就打你二姐的混蛋姐夫、不敢再对她动一根小指头么?
你不想供你弟弟去读书、光耀门楣么?
你不想帮家里退了那笔彩礼钱,再给你妹妹找一户好人家、不用嫁给那个肺痨鬼么?
虽然你是做不了博士、中不了举人了,可只要有钱,你不想跟我多生几个大胖小子、长大都让他们都出国留洋,让你也像你们祖先范进那样、受人尊重?”
范丞乡絮絮叨叨的低声说了很多话,郭绪栋全都没听清,花娇宽慰了范丞乡一句“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后面花娇又说了什么,郭绪栋再听不清了,而且他还听到花娇似乎有什么肢体动作,以致屋子里不断传出椅子发出来的“吱扭”声,郭绪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赶紧离开了。
“他(她)回来了你的机会才多嘛!”
回到屋子里的郭绪栋反复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反而把花娇“红杏出墙”、与范丞乡勾搭成奸这件事儿放在一边了。
原本郭绪栋就觉得花娇与自己不是一路人,可架不住花娇指天发誓、幽怨绵绵的说要“自残”,婚后花娇表面上尽心服侍他,从表面看表现的也很“贤良淑德”,可谁知她会做这种丑事儿。
大不了成全这对狗男女,这个念头也曾在郭绪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郭绪栋真正关心的只有两个人,女儿郭玉屏、义弟吴佩孚,他现在真正关心的事儿,其实是花娇嘴里的“他(她)”,到底指的是谁?
郭玉萍虽然外出时会替吴佩孚管账,可吴佩孚只是按月支领他的中将军饷,手头其实很拮据的,她应该不是花娇说的人。
吴佩孚一向以清廉自诩,他能给范丞乡带来什么发财的机会?
可郭绪栋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在近期回到岳阳,也被花娇、范丞乡知道,还能给她们带来巨额财富的。
走私烟土?
范丞乡哪儿来的本钱?
花娇肯倒贴范丞乡?
现在北京政府正在立法,即将在全国范围内禁烟,有吴佩孚坐镇岳州,他必定会立即执行中央政府的政策、马上关闭岳州境内的全部烟馆,况且花娇的大烟馆、其实值不了多少钱,她会舍得把全部身家都倒贴给范丞乡这个小白脸?
不对!
花娇说的一定不是做生意,那她又怎么那么笃定能赚大钱呢,就她跟范丞乡说的那些话,就的是很大一笔钱才行,她们自己买房子、置地又要多少钱?
可吴佩孚能有什么让范丞乡发大财的地方呢?
刺杀吴佩孚?
不会!
范丞乡没有那个胆量,虽然针对吴佩孚的刺杀行动,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很多起,但郭绪栋太了解范丞乡这个农村出来的孩子了,正像花娇说的,地主儿子用鞋底抽他的脸、他都不敢反抗,他就是因为胆太小被排长处罚,郭绪栋看他可怜才让他做自己的勤务兵的。
也不对!
最近范丞乡隔三差五就往国民大会筹备处跑,所以他昨天才会带回来吴佩孚即将返回岳州的消息,“他(她)回来了你的机会才多嘛!”,郭绪栋突然想通了这句话,吴佩孚不在岳阳,重要情报肯定就直接发到杭州去了,范丞乡去筹备处也只能是一无所获。
范丞乡去窃取吴佩孚的情报,花娇说这是他发财的好机会,花娇拿到情报后会卖给谁?
花娇是谁?
花娇到底是做什么的?
花娇嫁给自己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窃取吴佩孚的情报?
花娇嫁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把原来的女佣辞退、换成了现在这个说话很别扭的女人,看来这个女佣也与花娇是一伙的,她们背后是什么组织?
花娇嫁给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做出这个假设后,冷汗流遍了郭绪栋的全身,衣服全都湿透了。
怎么办?
郭绪栋在这个时候烟瘾犯了,他爬到炕上点燃了烟灯,紧张、恐惧,让他举着烟枪的手颤抖不止,不得不用双手举着烟枪、狠狠地抽了一口,但他今天再也没有了往日飘飘欲仙的感觉。
郭绪栋足足抽了两泡大烟,才浑身无力地仰躺在炕上,两眼无神的望向天花板。
怎么办?
郭绪栋艰难地思考到。
想起花娇听说吴佩孚马上要回来时的兴奋,让郭绪栋感到不寒而栗,她当时就要张罗给吴佩孚办洗尘宴,他说应该让吴佩孚回家好好团聚的话后,花娇又马上说要在家办中秋宴、把吴佩孚一家都请来,她这么着急把吴佩孚请到家里来做什么?
当初婚宴就是花娇一手操持的,厨师、帮工也都是她请来的,现在想想,其实非常可疑,因为这些厨师都不是岳阳城内大馆子里的名厨,郭绪栋去敬酒时,他们说是城外做流水席的,可岳阳这边婚丧嫁娶的民间宴席,通常以河鲜为主,但这些厨师却以做北方菜肴为主。
最令郭绪栋担心的是,今天花娇就派范丞乡去送信,说是要提前跟厨师约定宴席,中秋是在秋收之后,农村办喜酒的会很多,那都要提前几个月、甚至半年预定,这时候采取“预约”根本不可能订到,偏偏范丞乡下午回来说约定好了、订钱都给对方了。
范丞乡虽然是个胆小鬼,可花娇胆大呀,开烟管要跟警察、黑道打交道不说,上次范丞乡半天杀不死一只鹅,是花娇过去一刀斩断了鹅的脖子。
想到这里,郭绪栋又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
杀了这对儿狗男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郭绪栋否定了,他虽然没有功名、可也是饱读诗书的儒家文人,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自己会杀人,更重要的是,假如花娇真的是想刺杀吴佩孚,杀了她、她的帮凶还在,很可能就是那些厨师、帮工,这些人到时候躲起来,对吴佩孚依旧是个很大的隐患。
郭绪栋虽然没有读过兵书战策,但他还是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计划反复复盘后,心中渐渐平复下来,他的神经放松下来后,很快就感到阵阵困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看着花娇、范丞乡跟没事人一样,郭绪栋就知道两人应该是很早就勾搭成奸、习以为常了,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暗中监视两人继续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