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音双手枕头，双腿翘着二郎腿，一副土匪大爷的模样，见季怀瑜目光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你也试试，很舒服的。”
季怀瑜笑了笑，挨着她坐了过去，却还是做不出翘二郎腿的姿势。
顾妙音啧啧摇头，“你啊，就是太拘束了，大家都说第一回入红尘做客，何不趁还是客时多恣意几回？”
季怀瑜听出她有弦外之音，目光略有斟酌，“你是说那位甄家娘子？”
顾妙音偏头，一双乌眸里尽是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今日我同意阿娘她们驾车先走并非是怕了甄家那对兄妹，实在是有别的隐情。”
昨夜她偷听到农家夫妇的谈话，言辞间出现了‘山神大人’的字眼，这不觉让她想起了前世一段与‘山神’有关的记忆。虽然她也不是很确定此‘山神’就是彼‘山神’，但未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同意了兰姬和季母绕路杨城的提议。
季怀瑜怔忡了片刻，眼底蓦地泛起一层柔光。
她这是在向他解释？
顾妙音，“所以，小师父你别怕~以后若是再遇上那甄家娘子，该不客气就不客气！也别怕会给我们添麻烦。说句不客气的，莫说两个甄家小辈了，就是他们爷爷甄远山来了，我也照样打趴。”
少年山水眉眼忽如春风拂过，波澜不惊的深水眸光荡出浅浅涟漪。
他低头轻笑，“多谢顾娘子。”
顾妙音抿嘴笑了笑，抬着下巴一脸桀骜，“现在我罩你，以后你要出息了你也得罩我！”
季怀瑜丝毫没有犹豫，“好。”
顾妙音眼睑弯弯，只觉这一世的辰安美好地不切实际。
她记得大晋亡国时，这天下间也唯有辰安能与谢灵毓分庭抗礼，也不知他们一佛一魔最后相争的结果是什么？前世到底是谁赢到了最后？
顾妙音抬头看着头顶漫天星河，喃喃道，“要是现在有酒就好了。”
季怀瑜眸光微动，晚风拂面，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醉了。
*
桃源境，山水初开。
墨舟身后背着一只老木剑盒，特意来向谢灵毓辞行。
夜宴屠杀第二天，沙丘之争如期举行。谢灵毓并未出席，大会由顾家家主顾秉庸全权负责。
沙丘第二争乃寮主之争，墨舟代表墨字寮出战，毫无悬念拿下了比试的第一名。赤水寮新晋寮主顾执因夜宴当晚被顾秉淳重伤，比试落了下风排名最后。
而穆破军和齐昭因比试排位都排到了墨舟，两人元气大伤分别拿到来了第三第四的成绩，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沙丘之争阴差阳错竟让原本实力最弱的陈述捡漏拿了个第二。
因着有此运气，仙山押镖路线也占了先机，再加之仙山弟子实力本就强悍，顺理成章拿下了三争第一名。如此，仙山也保住了天甲第一名，拿到了桃源四处宝境。
墨舟凭借沙丘之争在桃源声名大噪，就连新来的暗寮们都对这位十六达七境的少年另眼相待。
苗千机正守在书阁外，远远看见背剑的少年天才高兴地又蹦又跳挥手示意。
墨舟见苗千机守在书阁外便知屋里有人，脚步微顿立在廊下静候。
苗千机自来熟地跑进廊下，主动搭话，“小墨舟，你也是来向公子辞行的吗？”
也是？墨舟面无表情想了想，“长生已经出发了？”
苗千机点头，“他的目标有些麻烦，得先去兖州部署一番。”
两人没说两句，书阁的门开了一角，墨荀从屋里走了出来。待看见廊下两人，径直走来，“阿舟，你伤好了？”
墨舟还是面无表情，“小伤，不碍事。他们加起来还不如顾寮主踹我一脚厉害，顾寮主不在桃源境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墨荀无奈，“别让穆破军和齐昭听见了，那两个现在还躺在榻上下不地。”
苗千机转头看了看书阁方向，拍了拍墨荀的肩膀，“那老头儿怎么进去这么长时间？”
墨荀，“顾大人来求药。长生炼制的修复经脉的丹药是不是在你那？公子叫你给顾大人送去。”
苗千机愣了愣，“那丹药原本可是为公子准备的，长生差点没死在那丹药身上，公子与那顾婉婉底是何关系？这么宝贵的东西说给就给？”
墨荀想着谢灵毓既开口让苗千机取药，便是没有遮掩的意思，遂坦白道，“顾家先祖自五百年前就开始追随谢氏一脉，方才顾大人已经向公子禀明，顾家已经内定顾五娘子顾婉婉为下任家主。公子念及顾氏侍奉谢家多年这才赐药。”
“女子为家主？”苗千机一脸惊叹，“没想到这顾家老头儿看着迂腐不通，心思竟如此开明？”
正说着，书阁的门再次被打开，顾秉庸慢悠悠从里面走了出来。行至廊下还特意与他们见礼，三人也不敢托大，恭敬还礼。
“你们三个进来。”
这时，书阁里传来一声淡淡轻音。
三人相互看了下看，大步跑进书阁。
“公子有何吩咐？”墨荀明显感觉出了谢灵毓情绪有些不悦。
谢灵毓眼里的眸光极黯，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公子？”墨舟也注意到了案台之人的异样。
谢灵毓指尖无意识摸向腰间的灵玉，声音极冷，“墨荀和苗千机，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今夜随我出境。”
苗千机被这声音吓得打了个冷颤，“公子……我们去哪？”
谢灵毓，“去苗疆。”
墨荀小心翼翼察看谢灵毓的脸色，硬着头皮问道，“公子，咱们走水路还是走山路？还请您示下，属下这就去安排。”
谢灵毓转眸，目光落在案前的诏令上。
摩挲灵玉的指尖缓缓勾缠流苏，淡漠清冷的琉璃眸这刻正噙着如临深渊阴暗。
半响，案上之人半垂眸光，懒懒道，“走山路。”
墨荀一愣，走水路过琅琊江左，走山路过崔氏清河。
公子腿疾才愈，理应走水路才是，为何要舍近求远翻山越岭？
苗千机却没想这么多，不怕死应道，“清河好！人间归处，西蜀有名。公子，咱们顺道去西蜀瞧瞧吧？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天下英雄的温柔冢是何风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