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翡翠傀儡是如何感知到修士的存在并展开攻击的呢?
方明了这般想着,整个人盘膝而坐,陷入了思考之中。
越是危险的环境就越不能慌乱,而在面对一个看似无法解决的问题时。
要学会从本质上去观察,而后解析。
随即在想通了这一点后,她很快就开始了试探。
方明了先是操纵纸鸢向着翡翠傀儡所在的方向飞去,绕了一圈之后甚至站在了傀儡头顶。
可那几具傀儡却没有对其做出任何的反应。
随即她便将纸傀收回,没有再做出太多攻击试探。
她之前就尝试着以电击符撞击在傀儡身上,希望能趁此对其造成伤害阻碍其行动。
结果却是失败了,见纸鸢无法引起翡翠傀儡注意力。
随即方明了便尝试着站在翡翠傀儡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然后操纵纸傀行动。
两个纸傀一左一右,开启秋水明瞳的方明了看得清楚,那些翡翠傀儡是有反应的。
然却仅仅是头颅之中的红色晶石动了动,随即就放任了那些纸傀越过它们。
而她又尝试着在纸鸢上头装载一株揉碎的冰莎草飞过,那些翡翠傀儡同样是未曾动弹。
这一幕看得方明了不禁眼神一凝。
据目前试验所得出的结论来看,这些翡翠傀儡对移动的物体和带有灵气的存在。
并没有太多明显的反应,这代表这傀儡探查所依照的并非是这两样东西。
而纸傀能让翡翠傀儡身上的红晶石生出微弱的反应,却没有追击。
这代表纸傀身上这种能吸引其注意的物质太少,不足以令其启动。
这个发现让方明了不禁心间一沉,她和纸傀之前相同的物质是什么。
还不是她身上用来绘制血纹的灵血吗!
随即她又尝试着在身上贴下敛息符,然后才朝着翡翠傀儡所在的方向行进。
结果很快就让翡翠傀儡开启了追击!
很显然,那翡翠傀儡探查手段非同寻常,并非只是敛息符就能遮掩的。
而岩蛇血所剩无几,即便用了也只能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于是在脑海之中一番思索过后,她直接取出了在福来市坊打造出的针管抽取血液。
随即将血液分装在纸鸢身上。
果不其然,那些直接携带沾满血迹布料的纸鸢果然能引起翡翠傀儡追逐。
而当方明了自以为寻得了出路,打算趁着纸鸢声东击西突破之时。
随着她的靠近,那些原本追逐着纸鸢的翡翠傀儡。
竟然又重新将目标锁定到了方明了的身上,随即展开了追击。
此时此刻,面对这般情形,方明了不禁面色一白,整个人都失去了应有的镇定。
一时间心中也不禁有些慌乱,而等到又是一番辛苦,逃离了那些翡翠傀儡的追击之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头也渐渐生出焦躁之感。
她在恐惧,恐惧身后进入传承的修士忽然追上来。
亦恐惧自己即便将其解决,罪纹缠身的她会引得罗家追击。
此刻的方明了仍旧是太年轻了,即便能忍受痛苦,有足够的的毅力攀爬险峰。
也仍旧会因遭受挫折,困难,而心绪浮躁。
她下意识的转移了注意力,将目光放在了这一处地宫之中别的地方,想要寻求一个新的突破口。
随即就当方明了越过门槛。
看着原本追击着自己的傀儡终于停止了追击的动作,转身回归原位之时。
她的脑海之中不禁生出了一个想法。
为何只要跨过这门槛,这些翡翠傀儡便不再追击,回到原位了呢?
是因为这些傀儡移动范围有限,一旦超出这个范围便不再开展追击么。
只是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后,却是不禁让方明了再次叹息。
明白这个道理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想要离开这地宫,毕竟是再没了其它的捷径可走,先前能让她通过的地洞也已然被掩埋。
而她如今所要经过的隧道,俨然便是在这些翡翠傀儡的攻击距离之内。
只是在将视线转移到这眼前的门槛之时,方明了眼中却是不禁闪过了一丝疑惑。
在这同样由黄泥所制成的地道之中,那一根色泽发黑的门槛被牢牢的镶嵌在泥道之中。
让人不禁生出几分古怪之感。
区区一根门槛罢了,何至于需要整根尽数埋在黄泥之中。
还有专门突出的泥壁将这一根门槛固定,这未免也太过细致了一些。
而纵观这一处地宫的第一层,第二层乃至于第三层。
方明了这对于这一位地宫主人,也就是碧霖真人的印象便只有一个,那就是粗糙。
一处地宫之中竟然没有什么阵法,机关也是少得可怜。
即便是那第三层,似乎也仅仅是用各类的灵物堆砌而成,而没有阵法使用的痕迹。
就连最简单的聚灵阵都不摆一下,也就不怪那些玄阶的灵植大都尽数枯死了。
而这里的机关虽然厉害,然而这瞧着似乎也是有些简陋。
除去这翡翠傀儡本身的精密程度和地宫格格不入外。
这一处地宫除了卓绝的防御力,就当真没有了什么看头,甚至连光滑一些的地面都不愿意铺就。
虽然她先前已经知晓那一位碧霖真人或许是因着身躯重创,才将地宫建造得如此粗糙简陋。
但此刻,看着这根被镶嵌在此的门槛,又俨然不符合她先前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何必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做出这般细致的步骤呢?
她这样想着,脸上忽然涌现出一抹古怪之色。
第四层地宫之中。
听着罗飞豹毫无遮掩的笑声。
罗雄鹰不禁伸手一拍,打得对方一个踉跄,严肃的开口道:“别笑了,先把法器收起来。”
罗庭竹很是听话的将那洞壁上的法器一一拿下。
不得不说,这些玄阶法器属实是重量非凡,每一件都重达百斤。
而那一把做工粗狂的大锤不知是何材质,足有数百斤之重。
当他将那大锤取下来时,身子都不禁一个踉跄,险些砸在了地上。
而罗庭鹤却首先将视线放到了池岸边立着的石碑上。
此刻的他尚且年轻,甚至并未曾娶妻生子。
对于他而言,那些玄阶的法器再怎么贵重,那也不是炼气士可以使用的。
最后也只得将这些法器售卖出去,或者上供家族,得到些贡献点又或者灵石罢了。
此刻的他更向往地宫之中的玄妙传承。
若是就地宫之中能拥有叫人越过资质这一层阻碍,顺利筑基的法子,那才是当真叫人高兴的事情。
即便那些法器给予他的再多的资源,可对于一名四灵根的修士而言,也就那样。
过于低劣的灵根,注定不会让家族愿意将筑基的机会交由他们。
而市坊中大多四灵根的修士选择锻体与通脉,也多半是在年轻时有筑基的野望。
而后来却会慢慢的变成为了延长些许寿命,亦或者让外表看起来更年轻些的手段罢了。
真正能以四灵根筑基的修士,实在是凤毛麟角,只是因着心中的不甘,才驱使着前行罢了。
其余的家族子弟,又或者市坊修士收集。
那多半都是为了送去宗门之中,为自家子弟有机会筑基而积累资源。
石碑上,仍旧是那熟悉的鲜红字样。
只见上头写着,欲得传承者,皆上石桥,叩首祭拜,即可见之。
见此字样,罗庭鹤亦是不禁激动起来,招呼了取下法器的众人便先行上了石桥等着。
直接就走到了石桥最前方。
大抵是因着建造的时间不宜久远,这一道石桥在踏过之时,已是略微有些摇晃。
令这一方玉湖震起阵阵涟漪。
对于罗庭鹤那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众人也并未多言,一个个皆是上了石桥。
拢共九人很快就上了石桥,前后两列开始朝着那碧霖真人所在的方向叩首。
因着担忧这位碧霖真人所要求的“真心”不足,一个个磕起头来皆是十分用力。
一阵颇有规律的叩响在地宫之中响起,随着玉湖扩散开来,带起回响余音。
一伙人叩首的力度是如此之大,几个年轻人甚至在石板上叩出了血迹。
而随着众人的叩首,这最后一层地宫之中亦是生出异象。
随着余音回响,原本还算平静的玉湖之中泛起的涟漪愈发的大了起来。
隐约有些许不同的声音自湖底传出,叫众人叩首愈发的虔诚起来。
此刻这玉湖之中好似沸腾起来一般,在水面激荡起一颗颗色泽剔透的水珠。
这震荡的声势属实恐怖,叫罗庭竹也不禁将余光瞥到了澄澈的湖水之中。
随即竟是隐约窥见湖底之下有一抹鲜艳的碧色浮现其中。
这或许就是传承即将现世的预兆了!
他这样想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里也有些难以自持的激动。
这震荡的动静是如此之大,连带着那一处玉湖中后方坐化碧霖真人的小岛都开始逐渐坍塌。
叫那醒目的青岩愈发的裸露而出,将上方遮掩的泥沙逐渐洗去,叫周遭的水色逐渐昏黄浑浊。
最前方叩首的罗庭竹不禁有些好奇的也瞧了眼碧霖真人所在的位置。
而随着黄泥剥落,那一盏明灯的整体也终是渐渐展露而出。
一颗苍老的,被削去半个颅顶的面庞,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那镶嵌着黝黑,空洞眼眶的,是一张在死前被折磨得扭曲,狰狞,痛苦不堪的脸。
而就在这半个头颅之上,那人的头盖骨被削去一半,倒扣在了其中,内里有一小孔。
干枯的发丝自其中抽出,同这油脂一起,闪烁着明亮至极的光辉!
罗庭竹怔然的,瞧着那一盏狰狞的烛灯,随着水波的冲刷,泥壤下被纠缠的躯干也逐渐显露。
让他不禁骇然的张口,一股浓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叫他欲要叫喊出声。
身躯本能的朝着最为信任的存在求救:“爹————”
那一声叫喊声音分明并不算大,近乎淹没在了这一声声叩首之中。
却是本能的让罗飞豹的身躯停止了磕头,视线下意识的就朝着儿子所在的方向看去。
随即就看见了罗庭竹浑身发抖地举起了左手,他的指尖颤巍巍的指向了前方,神情是如此恐惧。
只不过还没等罗飞豹顺着儿子所指的方向看去。
便见着那逐渐浑浊的玉湖之中猛然掠出一道粗长碧影,直接朝着儿子所在的方向扫去。
这一切是来的如此的猝不及防。
原本便不算坚固的石桥随着,那一道碧影的出现顿时受到猛烈的撞击。
而石桥上的人亦是随之猝不及防的落在了湖水之中。
“庭竹!”罗飞豹惊骇至极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看着落入水中的儿子被那碧影扫下,脸上近乎是瞠目欲裂。
可还没等他施救,那一道碧影就已经自湖底深处,由远及近的朝着这另一处石桥扫去。
令罗飞豹一行人同样落入了湖水之中。
罗庭竹挣扎着在水面沉浮,视线却不禁看向了那一座原本该是盘膝而坐的尸体。
在那碧霖真人完整的人型半身之下。
是粗壮的,纠缠着扭曲尸骨,生满碧绿色鳞片的长尾。
上一秒,她还如此端庄的盘踞在青岩之上。
此刻水波震荡却是将那遒劲有力的长尾与人颅灯盏完全暴露而出。
连带着惨白的面孔都在此刻逐渐开裂。
湖水中,一道道血影犹如赤蛇一般朝着碧霖真人所在的方向涌动前行。
众人惊骇至极的感受着那熟悉的血影,随即手上原本敷药的伤口亦是生出阵痛之感。
鲜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化为血蛇,朝着那诡异身影疾驰而去。
落入水中的罗庭鹤还来不及感受着那上一瞬天堂,下一瞬地狱的落差。
脸上在窥见那碧霖真人的面目时,便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只见那碧霖真人惨白的面孔上,原本干瘪紧抿的嘴唇已然裂开至于耳后。
那双闭紧的眼,此刻也露出了浑圆无比的一线竖瞳。
众人惊恐的想要游离此地,浓重的灵压,却顿时自那一具早已死寂数百年的身躯之上轰然爆发。
近乎将他们压进湖底。
“卑劣人族!亦敢窥视吾之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