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就已经试了一下,这一次跟那头黑熊收割的蜂巢内一共有五两重的蜂蜜。
按照方明了的估算,一两蜂蜜竟然可以恢复两百点的灵气值。
五两就相当于十块灵石了!
这不得不让她为之惊叹,这荒山上的灵植因着土壤稀疏,多是以各类杂花为主。
任谁也想不到,承包了整座荒山灵花的蜂群竟然能从每一朵不起眼的灵花里。
酿造出灵气如此纯粹浓郁的蜂蜜。
看来她以后还得多蹭蹭那只黑熊的外卖才是!
只不过很快,洞府中的方明了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原本她以为这孵化出来的蝴蝶除了交配采蜜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干了。
洞府里头也没有什么天敌,理应很是安全才对。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几乎没有杀伤力的灵蝶竟然还会打起来。
而且打起来的,还不是那只最为强健,飞起来一路火光带闪电的紫色雷蝶。
而是那两只看起来犹如两道青光一般柔和的木属性五行蝶。
原本她还没有发现这件事,只是在绘制完敛息符后。
发觉有两只蝴蝶老是撞在一起,甚至有一只直接被撞倒在了地上,而后扇着翅膀艰难起身。
这时方明了才发觉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那就是这两只木属性的五行蝶似乎都是雄蝶。
而那只雷属性的灵蝶则是一只雌蝶。
这两只木属性的灵蝶似乎是在争夺与紫蝶的交配权,于是才大打出手。
而方明了在见到此情此景,沉默良久之后。
也只能选择将战败的那只五行蝶放在了一口空缸之中,同其它七只寻常玉蝶放在一起。
而那只胜利的木蝶则放任同那只紫蝶交配。
这紫蝶虽说稀罕了些,乃是一只雷属性的灵蝶。
但这玩意没有攻击力,寿命也不长,实在没什么发展前景。
而方明了也想看看,两只同样是一阶灵蝶的存在,到底能生下怎样的后代。
不过很快,空缸之中又生变故。
她原本以为将那只战败的绿蝶,同那两只灵蝶隔绝之后就没有问题了。
结果她很快就发觉这缸里头的七只玉蝶居然死了一只。
而且死掉的还是几只玉蝶之中羽翼最为舒展,修长的那一只。
这只玉蝶看上去体型更大,颜色比其它几只更为鲜艳,花纹也更为明显一些。
可惜下场却是死得很惨。
不是因为没有蜂蜜水食用饿死,而是被爬起来的木蝶活活撞死的。
于是方明了只得猜测这同样是一只雄蝶。
在自然界中,为了交配权,雄性通常会比雌性生得更为鲜艳显眼。
而这只玉蝶显然就是因着性别的缘故被木蝶撞死了。
她将神识探入其中的时候,这只木蝶还在挨个和其它几只玉蝶交配。
而那只不幸死去的灵蝶,则被无情的抛在角落之中。
按照数量上看,这五行蝶之中亦是分有雄雌的,不过这雄性的比例比雌性要低得多。
而且如果有充足的桑叶供应,这饲养灵蚕也是不亏。
看着手上三枚蚕茧,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了方明了的脑海之中。
或许,她可以减少养蚕的数量,按照紫阳桑的生长速度少量长期的饲养。
这样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获一些蚕丝,而且养蚕的知识她也大多已然学会。
这倒也当真是笔不错的买卖。
处理好灵蚕的事情之后,她转身又将视线投到了绘符上头。
如今的她一日绘符八张,一月绘符便是二百四十张。
而在算了算储物袋中低阶空白符纸的数目后,如今里头足足有九千五百张之多。
先前几个月在市坊时,她一直在忙着狩猎妖兽赚取灵石,如今倒是能有空认真钻研符箓了。
可画了没几天,方明了的心中就不禁生出了几分不耐烦的心思。
太慢了,这种绘符效率实在是令人发指。
即便她拼尽全力,按照如今的进度,一年也就能画个两千九百二十张的敛息符。
而她面板上的绘符熟练度呢?高达一千!
即便按照如今百分之十的成功率,那她也得将手上那九千多张符箓画完才行。
这得画多久?
三年,整整三年。
要用三年时间才能进阶成黄阶中级的符师。
这个进度或许在世人的眼中看起来就已经很是不凡了。
但对于方明了而言,却仍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悬浮在了心头。
浓郁的不甘侵蚀着她的思绪,让心脏都带着一种抽搐般的阵痛。
不甘心,不甘心只能被神识禁锢,不甘心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知何时,她已经咬上左手的指节,脑海之中的思绪开始疯狂翻涌。
即便没有增长神识之法,她也仍是想要找出一条能节省神识绘制出更多符箓的法子来。
一个符师绘制一张符箓,共分三步要同时进行。
第一步是要控制好丹田之中的灵力如潺潺流水一般平缓运转,最后注入符笔之中。
符笔只是个能让修士灵力更均衡输出的媒介。
其中符合符箓属性的灵墨也只是增大些许绘制成功的概率。
而绘符的第二步则是要控制好身体肌肉,让绘制符箓的力度角度完全一致。
绘制符纹的过程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一错既符毁。
这看似不能出错的第二步其实是绘符过程之中最简单的一步。
听起来困难,但只要一个人能持续练习符纹成千上万次。
那这控制身体肌肉就如同呼吸一般简单。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也就是控制好神识外放,让神识顺着符纹压制灵气。
正常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通常就已经可以神识外放了。
不论是内视五脏六腑,还是外放观察周遭。
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顶多是外放的距离和持续时间稍有不足罢了。
而符师绘符的第三步,就是修士在绘制符纹的同时,神识要凝聚起来外放压制灵力。
顺着已经注入灵力的符墨,将神识碾压灵力封存在符纸上,防止灵气逸散。
这才是最为耗费神识的一步,而她每天绘符止步于此的原因正是这样。
这也是符师稀有的原因,这种分心多用的本事,是很大一部分修士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即便神识较强,没有这本事一样很难绘符。
她能自如的控制多个纸傀烧火切菜浇水偷袭变形,却全都井井有条毫不紊乱便是如此。
因着符师这种高超的分心多用天赋她才能开始多线操控。
否则大概率应该是像魇纸道人一般通常只操控一个纸傀。
而寻常人里挑选这种有符师天赋的。
等于找个能左手雕龙,右手画凤,嘴里叼了根笔解方程式的存在。
如果没有这种天赋,那也就一辈子止步于绘制轻身符的符师学徒了。
而她接触过的最强符师,便是李家掌柜李聚财。
到了李掌柜那个境界,一个画符画了几十年的黄阶中级符师,那不是一心三用就能形容的。
她这样说吧,曾经见过李聚财能一边吃着左手的烧饼一边右手绘符。
然后还把视线放到店铺外头两个为了争抢客人的艳红楼女修打得衣衫褴褛的景象。
这不是一心分三用,这是一心分五用!
而这种神经分裂似的变态精神力,却是一个正常符师都具备的本事。
而且那张敛息符,李聚财竟然还画成了,可见其分心多用的本事与控制力究竟有多强。
而想减少神识的消耗也有别的方法。
毕竟按照第三步来看,神识就是个一路摁住灵气,不令其在符纸上头逃逸的印子。
而许多符箓铺子是有特殊调制的符墨,这些符墨绘制起来可以让灵气更贴合的锁在灵墨之中。
自然就可以让修士绘符的时候灵气没那么容易逸散。
这样也就无需那么多神识碾压灵力,让绘符的过程更为简单。
这是很多绘符学徒都知道的知识,但是方明了几乎没有在意过。
原因很简单,她穷。
而李家符箓铺子其实也一样也穷,所以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的细节。
铺子里的人大多时候直接用兽血绘制符纹,觉得兽血贵拿点灵木灰凑合的也比比皆是。
在它们眼里,只要随便用一种一阶的灵草灵木烧成灰烬,然后搅合到兽血里头就算是灵墨了。
只有那些宗门弟子才有各种讲究。
什么特定属性的妖兽血液,和年份特定的特殊草药混合才能制成。
但方明了显然不是这样的,因为她学的大多数是野路子。
讲究的就是一个能用就行,将就过吧,还能不画不成?
这也就导致这种野路子绘符虽然粗糙鲁莽。
或许没有宗门弟子那么精致,成功率也没那么高。
但适应性确实更好,也不大在乎环境材料,给啥都能试着画,再差的材料也能凑合着将就。
主打一个混乱的平衡。
但现在她就是想开始讲究也不成了。
原本她在市坊绘符的时候就是一个拿啥都成,毫不挑刺。
现在都沦落荒山了,那更加精致不起来了。
随后思考过后的方明了一番愁眉苦脸后,开始尝试着将眉间注入符纹的神识削减。
一丝凝为细带的神识开始朝着笔下的符纹碾压,按照她预想的那样运转。
当第一次削减神识绘符成功大半后,她就开始按照每一笔符纹的粗细转折做出调整。
一日之后。
看着石桌上的十张敛息符,她终是无力的躺倒在了地上。
洞府之中的碎金桂开的洋洋洒洒,只是如今这桂树底下却是特意架起了竹竿。
摊开了几张麻布,纸傀将从树上落下的桂花收集起来。
扬去了细枝碎叶之后,就将桂花放在灵火旁逐渐烘干,最后包裹在布袋之中。
热水一冲,金色的花瓣在水中随着气泡一番沉浮。
就成了一杯香气澄澈,带着极强穿透力的桂花茶。
饮下一口香茶之后,馥郁的桂花香顿时喷薄而出,通透的感染唇舌鼻尖。
澄澈的香气洗净所有的杂乱想法,令脑海之中紊乱的思绪都顿时清晰了几分。
修炼至今,多年的绘符让她对于神识的把控力早就了然于心。
可以说除去炼丹师以外,或许就再没有修士同符师一般拥有那么强的神识控制力。
毕竟这就是符师吃饭的本事。
可即便是这样抠抠搜搜的节省神识,也不过是能让她在一天之中多画上两张敛息符。
一年大抵也就能多画个几百张。
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神识的极限了,但还是不免有些心中不满。
世人总是用自己的所见所闻同旁人对比,觉得能至中上就万事大吉。
可她却偏是不服。
心中的欲望催促着她不择手段的攀登。
对于未来她心中有着的是无尽的野望。
越是困境,就越想翻转。
良久,那双修长合敛的柳叶眸再次开启。
她起身握笔,双目内敛含神,只是再无先前的焦虑之色。
当降临此世时,她便真切喜欢着这个新奇精彩的世界。
听闻这人世间,亦是有可弥补神识,增长神识之力的宝物。
但这些对她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而言,不过是天方夜谭,可望而不可及之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即便没有那些宝物,她也同样要走出独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胸中不过一腔孤勇,然山高路远毫无止境,可即便知晓此行无期。
吾,仍亦往之。
方明了知晓,神识离体不久之后,便会消散于空气之中,不能长时间的停留。
除非一直寄存于躯体之中,否则炼气期修士的神识就是脆弱得风吹即散。
于是修士绘制符箓时,才需要屏息凝神,不可动摇。
但神识既然在体内任何一处地方存在都不会消散。
那,如果去缩短神识同符箓之间的距离呢?
这样想着,她便不禁再次将符笔握在了手中。
清澈的桂花香萦绕在洞府之中,心中却有了然之意盘踞在胸前。
良久之后,她终于再次抬起笔来。
这一次,她不再以双眸注视石桌上的符纹,而是就此合上了眼。
令眼前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体内的神识不再自眉心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