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阳和周萍萍就明天早会的事情进行了方方面面的细聊,没想到越聊越投机,对于眼前这个带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甜甜静静的女生,对于国企的弊病和未来发展,有着自己的见解,有些思路让自己都觉得有意思。
聊了两个小时,才吃完饭。
陈正阳看了看天色,交了钱,送周萍萍回了宿舍。
“陈经理,你晚上去哪休息,这么晚了?”周萍萍看着陈正阳转身离去,又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脸色涨红问道。
陈正阳微微愣了一下神,扫了一眼周萍萍的宿舍,继续往外走:“我回家就行,离着这里也不算远,明天见。”
“哦,要不,喝杯热茶再走。”周萍萍红着脸问道。
“不必了,日后再说。”陈正阳摆了摆手,紧了紧领子,大步向外走。
看着陈正阳离去的背影,周萍萍的心脏一阵怦怦直跳。
一直等到陈正阳消失在夜色中,才连忙关上门,回到床上,捂着自己的脸,望着天花板发呆。
自己是怎么了?天啊,竟然会主动邀请陈正阳留下来,自己刚才一定是疯了。
陈正阳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把自己想成是一个荡妇?
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外面天太黑了,再加上地上还有雪,所以担心陈正阳的安全,才会开口让陈正阳留下来的,真没有别的想法。
心里安慰自己许久,才沉沉睡下。
陈正阳溜达着回到家,轻轻地打开门进了屋,却看到父亲陈建业还在客厅里吸着烟看电视。
只是电视早就已经是一片雪花屏。
一盒云烟已经抽的只剩下一根了,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
“爸,还在看电视啊。”陈正阳笑着走到沙发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新的华子丢在桌子上。
“哦,年纪大了有点睡不着。”陈建业干笑一声,将电视关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华子:“你小子,别有点钱就乱花,难道红塔山还不够你抽的么。”
陈正阳嘿嘿一笑,将华子打开,抽出一根,递给父亲陈建业,给陈建业点上烟。
两人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陈建业的神色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陈正阳一直没开口,在等着陈建业开口,一根烟抽了一半,陈建业就有点憋不住了。
这个年代的父亲,对子女的爱很深沉。
就算是心里对子女非常担心,却也羞于将自己的心态表露出来。
不过,今天是陈正阳第一天去县钢铁厂上班,到这么晚才回来,陈建业心里非常担心。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在政府工作的好好地,本来要提升到县工业园区做主任,却被调去即将要倒闭的国企做销售经理,谁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而且,在国企的圈子里面,显然黄庆安他们更有影响力。
第一天去上班,绝对会受到打压,生怕儿子忍不住和别人刚起来了,对儿子的未来发展更不好。
“咳咳,第一天去县钢铁厂上班,感觉怎么样?”陈建业干咳一声,决定率先开口。
陈正阳得意的嘿嘿一笑,还是自己沉得住气啊。
见陈建业脸色一沉,陈正阳立马收起来了自己的笑容。
伸手揉了揉额头,正色道:“感觉还不错,该怼的都怼了,该办的事儿都办了。”
陈建业夹着香烟的手一哆嗦,差点将手里的烟抖搂掉了。
“怼了是什么意思。”陈建业嘴角一阵抽抽,神色僵硬的询问道。
“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和采购部经理,后勤部经理闹了闹,这算是开胃小菜,明天一早我要去参加早会,和厂长他们怼一怼。”陈正阳一脸轻松地说道。
“吱呀……”
卧室的房门猛地被推开。
母亲陶美秀一脸怒气冲冲的从卧室冲了出来,一脸铁青的瞪着陈正阳怒道:“好小子,你是想死啊你,第一天上班,你就得罪了采购部经理,后勤部经理,这也就算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同一个级别,现在倒好,你竟然还想要去硬怼厂长,你想干什么?你想飞啊,还是想死啊。”
陈建业也在一旁连忙点头,表示认同。
“妈,爸,你们对我的担心,我心里明白,也能理解你们话里的意思,我一开始也想过在县钢铁厂混个几年,等混成了厂长,然后在调回政府里面工作,说不定到时候我就直接是正科了。”
“可是,县钢铁厂现在真的是烂到家了,我还是销售部经理,别说让我在县钢铁厂混吃等死了,就算是让我喝茶看报纸,县钢铁厂也坚持不了几个月了。”
“今天我查了库存,生产,销售的数据,触目惊心,若是县财政不再帮助县钢铁厂,三个月内,县钢铁厂毕竟倒闭。”
“到时候,厂子倒闭了,我还能去哪?回山武镇?还能回得去么?留着等上边分配?怎么可能给我分配,我可是销售部经理,厂子倒闭,总要有一个出来顶缸的,那个人会是谁?必须是我啊。”
陈正阳深吸一口烟,将烟头掐灭,慵懒的吐出一口烟圈,神色越发坚决。
“他们把我丢到县钢铁厂,不就是让我顶雷么,不就是想要把我往死里坑么。”
“就算是我怎么闹,他们也绝对不会让我离开销售经理这个岗位的,所以,我大可以闹起来,闹起来就有成功的可能性,不闹,我必死无疑。”
陈正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默不作声的坐在沙发上。
陈建业和陶美秀两人互相对视了好久。
陈建业呲牙一笑,拍了一下陈正阳的肩膀:“臭小子,长大了,既然你觉得这么做对你更有好处,那就这么去做,爸妈绝对支持你。”
陶美秀还要说话,陈建业连忙起身,拉着陶美秀往卧室里面走。
“你儿子现在简直就是胆大妄为,才是一个正股级干部,就敢和厂长硬刚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还不让我好好说他,他这是作死啊。”陶美秀气呼呼的对着陈建业怒道。
陈建业苦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陶美秀的肩膀,宽慰道:“我觉得正阳那个臭小子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陶美秀气的直翻白眼,差点直接被气晕过去。
小的不省心,老的也跟着胡闹。
自己真是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