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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摘掉面具,用灵能火焰将沾在自己脸上的呕吐物焚烧干净,在熏天的恶臭中捏着鼻子环视四周。

这座堡垒是战斗月亮上规模最大的建筑物,但堡垒二字其实是形容其防御水平,这个大型建筑的整体造型其实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

拼装古巨圾和铁皮巨人的兵工厂,建造星际舰船的造船厂、以及任何其他兽人战争设施,都是以这座高塔为中心分布,向四周辐射。

然而只有进入内部才能真正知道,这座巍峨的高塔只有表面还铺着薄薄一层铁皮,建筑内部已经完全看不见什么金属成分,到处都是扭曲而诡异的紫红血肉,整个就是一个披着铁皮的巨大肉瘤。

罗素捏着鼻子凑近一看,微微跳动的墙壁里面居然隐约能看到血管的存在,脚下的地板也是滑腻腻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一个油腻胖子的肚皮上。

他顺着臭不可闻的血肉甬道往里走去,除了这座堡垒本身以外,一路上没看见任何活物。只有在一些隐蔽的犄角旮旯里,才能偶尔看到从墙缝里伸出的,类似树根的结构。

飘渺的灵能在眼中微微跳动,罗素眼前的场景迅速变幻。

穿越亚空间的波涛,他看见了,在自己到来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些树根一样的怪玩意原本其实是一个个又大又壮、全副武装的绿皮兽人,闯入堡垒的星际战士突击队在经过激烈交火后付出惨重代价,才将其全部消灭,顺着甬道往更深处去。

而那些被爆弹枪轰得七零八落的兽人尸体,则在阿斯塔特们离开后产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它们的血肉迅速腐烂,一条条粗壮的根须从尸体中抽出,像蚯蚓一样蠕动着爬进了各个阴暗缝隙中,在堡垒内的污浊血肉中扎下根来,再没动过。

罗素蹲在墙角用女猎手之刃挑起一条黏滑的根瘤,隐隐约约的,这玩意好像在逐渐长成一张人脸,小模样可真是亲切极了。

“被污染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罗素摇摇头叹息一声,将刀刃上的黏液甩甩干净,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路走来他都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堡垒中的结构错综复杂,像是人体内的血管网络,留守的兽人要么被这座堡垒所同化,残余的少部分兵力也大多被阿斯塔特所杀。

之所以罗素始终没能看到战斗的痕迹,是因为每当突击队结束战斗,队伍中的寂静修女跟随队伍一起离开,没了不可接触者影响的血肉甬道便会立即重回混沌的掌控。

无论是被轰成残渣的兽人尸体,还是在激烈战斗中折断的链锯剑,乃至大口径枪械抛出的弹壳,甚至是穿着陶钢盔甲的星际战士尸体,都迅速融入了这座活体堡垒,成为蠕动的血肉。

罗素的脚步不断往地下深入,周遭的亚空间影响也不断变得愈发严重。

灰风曾疑惑过,为什么战斗月亮自出现在第二月球上空后便没有给轨道上的太空海战提供过任何火力支援、完全成了一动不动的摆设,为什么占据优势力量的兽人却还会被帝国舰队追着跑,为什么跟随在这座天体级兵工厂周遭的护航舰队会如此稀少。

这些疑问,罗素现在就可以给它答案。

很简单——这颗战斗月亮已经从根子里烂透了,只有星体表层的工业区还保留着战争能力,其内部已经完全畸变成了臭气熏天的污浊粪坑。

罗素想就这个话题和灰风聊聊天,但走到这个深度,亚空间的干扰程度之深已经使他手中的常规通讯手段失去了作用,在这样环境下找不着交流的人,可不是一般的枯燥。

闭眼感受着地底深处涌动的亚空间邪能,罗素能感觉到来自纳垢的恶臭脓液与兽人的waaagh!!!力场每时每刻都在进行隐晦而又激烈的对抗。

也正是因为waaagh!!!力场的存在,才使得纳垢的力量始终无法真正降临,这样一个被混沌所污染的地方才没有到处蠕动着像纳垢灵之类的可爱小玩意。

同时抵抗亚空间污染和帝国舰队的追杀,真亏它们能撑到现在啊……也就是绿皮,换做任何一个帝国世界遭受这样的污染,早该拖家带口投混去了。一时间,罗素竟然开始有些怜悯兽人来,觉得它们真不容易。

不过怜悯归怜悯,该回收的东西还是得回收,虫子快来了。

罗素将手中的面具随手烧成灰烬,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朦胧不清的灵能迷雾遮住了他的面孔。

重新做好伪装之后,罗素顺着突击队的脚步加快速度,赶往堡垒的最深处。

堡垒之下,无数条血肉甬道错综复杂地交织成类似血管的网络,其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了其建筑本身的体量,恍惚间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行走在梦里。

越往深处走,现实宇宙的存在便越发薄弱,钢铁越来越少,生体组织越来越多。

四周墙壁上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粗壮的树根和血管、腐烂的脓疮和黏液,时不时还会跑出几只黏糊糊的像是鼻涕一样的小玩意,预示着慈父的爱即将到来。

而在这血管网络的终点,堡垒的最深处,流淌着浑浊浓汤的地板上,有着一个长满肿瘤和脓包的血肉王座。

这属于兽人的王座本是钢铁铸就,现在却长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牙齿和淋巴组织,粗壮的树根像一只巴掌将整个王座牢牢攥住,连带着也攥住了坐在上面的大块头绿皮。

王座四周回响着沉闷的低语,犹如慈祥的父亲不厌其烦地对孩子表达着自己笨拙的爱,包裹在腐败血肉与树根中的强壮兽人则回应以愤怒的磨牙声和低沉的咆哮。

在这已经不属于现实宇宙的邪恶刑具上,是“waaagh!!!”始终维系着它的意志。

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但终点已经近在眼前,这将是慈父的胜利。

但是忽然——

隆隆作响的链锯剑劈开了缠绕在墙壁四周的肌肉纤维,身穿漆黑盔甲的魁梧战士一手持剑、一手持枪,踏着满地血污与脓液,他闯入了这片充盈着混沌能量的亵渎之地。

与之同行的战斗兄弟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便已经损失过半,但面对眼前扭曲诡异的邪恶图景,他们没有丝毫怯意。

阿斯塔特修士们与仅存的一名寂静修女紧紧跟随着战团长的步伐,队伍中的智库翻开手中的《帝皇圣言录》低声念诵,竭力用灵能为战友驱散企图腐蚀他们盔甲与心灵的邪恶力量。

伴随着血肉被撕裂的粘稠声音,一只巨大的液压爪破墙而入,与突击队同行的两台神圣无畏有一台已经陨落,幸存的一人驾驶着已经开始出现血肉畸变的机甲艰难撑到了这里,随时准备用自己的生命给予小伙子们最后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