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会客室虽算不上小，可十几人一同站在里面，多少显得有些拥挤了。
赢秦歌让玄衣青年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才在右边落座，询问对方是想要和她谈什么。
从进来到现在，玄衣青年一直没有停下观察四周，自然也发现了屋内比外边还要凉快一些的温度变化。
只是他把整个房间看了一遍，都没有见到消暑的冰块，可谓是非常匪夷所思。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颇为年轻的青年，实在想不起来偌大的秦朝，有哪一家儿郎拥有如此丰厚的资本。
哪怕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想要拿出这么多的书籍，还是用价值千金的纸张来定册成书，都难以短时间内做到。
更别说如此慷慨大方拿出来售卖借阅，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知识是非常珍贵的，连记载知识的竹简都只有世代相传的贵族家中才有。
即便是普通典籍，想要让他们拿出去与他人分享都是件难事，更别说他所看到的那些只从书面就能挑起不小动荡的名字了。
玄衣青年面色平静道：“吾名秦白，咸阳人，是个商贾，不知店家该如何称呼？”
“在下赢秦歌，是个普通书贩。”赢秦歌笑盈盈以对，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普通？
听着赢秦歌对自己的定义，在场的众人齐齐陷入了沉默。觉得赢秦歌或许对“普通”二字有什么误解。
先不说制成书籍的纸张了，单是那一本本的书籍，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
不过赢秦歌？
劲装男子不着痕迹地瞄了眼秦白，然后才把目光放在浅笑着的赢秦歌脸上。
“先生莫要过分自谦，此等藏书量，怕是王孙贵族都要比不上先生一二。”秦白无奈一笑，似乎认定了赢秦歌这是在谦虚。
实则脑中已转了一圈又一圈，将族谱内已知的名字都拉出来转了一圈，但都没有叫赢秦歌。
“以先生的藏书量，只需拿出一本献与权贵，便可获得万金，为何在此闹市公开售卖，并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借阅他人？”
这正是秦白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数不尽的财富和候位，为何要这般行事？
赢秦歌摇摇头，“书贩书贩，自是得把书贩卖出去才能称得上书贩，且我在这闹市之中，只需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有大批闻讯之人赶来，这可比献书来得轻松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秦白却不觉得这些闻讯赶来的人里面有多少是能够出得了购书的钱的，反倒是赢秦歌这里的书会在不断的借阅中被磨损。
这么想着，秦白也这么问出来了。
赢秦歌不甚在意道：“在下并不追求书籍被借阅后的磨损，毕竟本店的商品价格并不贵，只需几十铜半两便可购得。”
此话一出，不仅是旁边站着的侍卫瞪圆了眼睛，坐着的秦白也呼吸一滞，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用纸张制作的书籍居然只需要几十铜半两便可购得，这是什么梦中才有的美事？
赢秦歌也明白自己的话对人有多大的冲击力，所以她又补充了一句，“尔没听错，本店的商品确实只需要几十铜半两便可购得，至于详细需要多少，可看下书背面的右下角。”
已经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下有了抵抗力的秦白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紧紧地盯着赢秦歌，“先生的藏书是只有万卷堂的这些吗？吾若是全部购下，先生可否全售与吾？”
身为一国之君，秦白完全能够想象出这些书籍倘若流出去，会对整个大秦造成多大的影响，他绝不允许这等危险发生。
“可。”没有半分犹豫，赢秦歌的表现就像是真正的商贾。
只是还没等秦白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赢秦歌又开口了，“这只是万卷堂的第一批书籍，稍后还有书籍送过来填补空缺，尔还要接着购书否？”
什么叫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秦白在这一刻彻底体会到了。
他打量着面前风姿绰约，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赢秦歌，对于他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难不成是某一亡国之子？
但在秦军踏破六国国都，记载在册的六国王室都被尽数迁往咸阳，剩下少部分也被安置在巴蜀、南阳等地，六国财富也被尽收国库，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庞大的纸质书籍留存在外。
且……
秦白眼神微动，看赢秦歌的目光敛去了一丝杀意。
既然是名作赢秦歌，秦话说得如此流利，那想必是从小就生活在秦国之人，只是为何他从未听闻他的名字？
“自然。”既然每本只需几十铜半两，那这点小钱他还是出得起的。
只不过……
秦白余光看向紧紧闭合的房门，缓声道：“既吾已向先生购下万卷堂的书籍，那店中其余人便不用在此了。”
都是他的东西了，怎么可能还被其他人碰。
“自然。”赢秦歌读懂了对方的潜意思，但她并没有拒绝对方的行动，毕竟她此番的目的就是对方。
二世而亡的秦朝啊，如果驾向死亡的马车驶向了另一条全然陌生的道路，身为千古一帝的你能创造出怎样的辉煌呢？
浅笑着的赢秦歌看着名为秦白，实则嬴政的帝王在万卷堂内闲庭独步，一点也没有被反客为主的羞怒。
万卷堂内肉眼可见的书籍共有六万册，仅凭嬴政当前所带的侍卫，自然是不可能搬回去的。
他看着在一楼柜台后坐着，拿着一本书翻阅的赢秦歌，想要把人带回咸阳宫的想法越发强烈。
拥有如此多的藏书，赢秦歌除了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是怎么都不放心。
“以先生之才能，蜗居于一万卷堂实在委屈，不若向陛下效力，万千富贵即可手到擒来。”忍耐着立即让蒙毅把人抓回去的想法，嬴政行至赢秦歌面前。
“本人亦是有心向陛下效力，只是实在才能微薄，只能勉强做一书贩。”抿了一口香茗，赢秦歌拒绝了嬴政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