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动的声音缓缓消散,马车在战王府门外停下。
沈逸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门外。
见马车停下,他赶忙迎上前来。
车帘掀开,半夏的面容先露了出来。
沈逸目光一扫,注意到她的身上有包扎过的痕迹,脸上也有一道划伤,心里不由得一紧。
他忙伸手扶她下车,嘴里轻声问:“半夏你受伤了,伤得重么?伤口还疼不疼?”
他说前面两句的时候,半夏还没什么感觉,可是沈逸一问她疼不疼,半夏竟觉得有点绷不住情绪的感觉。
她有些委屈的瘪嘴,小声嘟哝道:“受伤怎么可能不疼?你这不是白问么!”
沈逸闻言抓着半夏手臂的力道不由得紧了紧。
他怕自己失控的力道会伤着半夏,赶忙又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轻声道:“那你和你家小姐就先别回去了,府上有大夫,让大夫给你看看,拿了药再回。”
“不用。”半夏落地站稳,又轻声道:“小姐将我保护得很好的,我就是些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儿的。”
“小姐和战王殿下才伤得重,尤其是战王殿下,他伤得可重了。”
沈逸闻言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不等多问,穆安歌也跟着出了车厢,沈逸忙将她也扶了下来。
旋即,忙掀开车帘的一角,去看还躺在上头的沈墨淮。
穆安歌道:“你们家殿下伤得太重,我已经帮他把伤口处理过了,也上了药了,你们把他抬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拉扯到他的伤口。”
“若是不放心我处理的伤口,不放心我给他用的药,你们可以让府医帮他把伤口重新处理一下。”
“穆小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穆小姐医术高超,我们怎么可能不相信您处理的伤口呢?”沈逸当即道。
穆小姐可是他家主子喜欢的姑娘,而且医术本来就极好,主子身上那么严重的毒都要靠着小姐去救,他怎么敢说不相信她的医术?
“如果你们不打算重新帮他处理伤口的话,一会儿把他抬进去之后,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擦拭一下身子,就让他好好睡吧。”
“他失血过多,可能得要睡一天才能醒过来。”
“夜里最好让大夫守着,我怕他突发高热,伤口感染,那就麻烦了。如果发热一定要及时处置,及时降温。”
穆安歌仔细的交代着沈逸一些注意事项。
毕竟沈墨淮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也不可能真的就对他不管不顾。
该交代的她交代了,如果沈逸他们不照着做,让沈墨淮的伤情有了变故,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她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好,我听您的,都记下了,您还有没有别的要交代的?”沈逸又问。
“没有了,你好好照顾他,我和半夏就先回去了。”穆安歌摇头。
沈逸忙道:“您别忙着走,我喊人套车送您回去,这要是走回去,可够呛的,而且您和半夏这样走在大街上,怕是要把人吓坏的。”
穆安歌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到处都用纱布包着伤口,看着确实不雅。
“好,那就有劳了。”穆安歌当即应了。
随后,沈逸安排马车从专门的车道那边进入府中,把沈墨淮送到他的院子里去,又让人套车送穆安歌和半夏离开。
“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头来看你。”趁着穆安歌已经上了马车,扶着半夏上车的时候,沈逸轻声说。
半夏偏头,看到沈逸眼中的浓浓的担忧和毫不掩饰的关切,轻轻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也钻进了车厢之内。
沈逸目送着乘坐着穆安歌和半夏主仆二人的马车远去,这才匆匆忙忙的回到了主院。
此时沈墨淮已经在下人的服侍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下了。
见沈逸进来,沈墨淮看向他:“她们走了?”
沈墨淮的声音有些低哑,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虚弱。
“走了,您醒着呢,没昏迷啊?”沈逸有些惊讶的问。
刚刚把主子抬下车的时候,他人事不省的,沈逸还以为他真的昏迷了,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沈墨淮目光淡漠的看他。
沈逸这才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她们已经走了。”
沈墨淮收回目光,低低的‘嗯’了一声。
“今天的事儿,属下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您安心休息,等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您。”沈逸说。
沈墨淮却答非所问的说:“沈逸,她可能真的……不要我了。”
沈逸能听到沈墨淮言语之中浓浓的失意和难过。
他无措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狗一般。
沈逸闻言有些吃惊的道:“为什么这样说?您今天不还救了穆小姐,难道她一点都不感动,您都受伤了,她还执意要跟您划清界限吗?”
他觉得穆小姐不像是那种人啊。
而且刚刚送主子回来的时候,穆小姐还事无巨细的交代叮嘱他呢。
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决绝无情的模样啊!
真不是自家主子受刺激多了,想多了吗?
沈墨淮将穆安歌和半夏有关于怎么对他的态度简单复述了一遍。
然后喃喃道:“她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我都这样了,她也不想要我,生死之事都无法让她动容,旁的事情就更加不可能了。”
沈逸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故在里面。
不过想想也是,刚刚发生了刺杀这种事情,以主子的性格,不管受了多严重的伤,只要他不是直接昏迷了,但凡还有一丁点的清醒和神智在,他都不会允许自己睡过去的。
主子这样的人,警惕心早就在战场之上练出来了,是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交给未知的。
尤其车上还有穆安歌在,回来的路上谁也不保证不会遇上二次刺杀,主子他是不可能在不确定处境安全的情况下,真正的昏睡过去的。
装睡,不过是为了穆安歌免去担心和不自在罢了。
“您别这样想,也许穆小姐没有那个意思呢?”沈逸只能劝道。
沈墨淮的目光注视着沈逸,干净纯粹的眼神,似乎在问:不是那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