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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咱们先离开这儿。”擦干眼泪,贺冰阳主动起身,连带着也拉着贺繁钊起身。

这地下室内虽然做好的通风换气,可毕竟是在地底,潮湿感和憋闷感依旧是存在的,贺冰阳只是呆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不喜欢了,他无法想象他那风光霁月的父亲是怎么长时间呆在这囚笼之中的。

他甚至都不敢问他父亲,他到底在这地下呆了多久了。

也不敢想,他的父亲在这里到底饱受了多少折磨?又是如何顽强的活下来的。

这些东西都是锋利的刀,不碰就已经将他扎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了,若是去碰,定会让他血流不止,恨不能死。

可是他不能死。

他还要扛起贺家的门楣,还要照顾孝顺好他的父亲。

他如果死了,他父亲怎么办?

此时的贺冰阳甚至在心里怨恨着自己。

他控制不住的想,如果当年他没有离开京城,一直都守在京城的家中,呆在父亲的身边,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样的祸事?

有他在,父亲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劫难?

贺繁钊顺从的跟着贺冰阳起身。

父子两人出了铁笼子,视线和沈墨淮跟穆安歌对上。

贺繁钊拉了拉贺冰阳的手,示意他停下。

“怎么了父亲?”贺冰阳偏头看他,轻声问。

他从小就是被父亲宠着长大的。

父亲对他是宠爱,但却不溺爱,愿意对他放手,却并不对他放纵。

所以他虽然行事嚣张自我,被誉为京中纨绔子弟,可是他却从来不会去做欺凌弱小,凌辱百姓这种坏事。

他的纨绔,只是率性而为,只是没有像别的世家公子那么拘着,条条框框的做千篇一律的公子哥而已。

以前父亲因为爱他而愿意纵容他,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活。

如今父亲伤成这般模样,他也忍不住将父亲当成脆弱的,需要他呵护的宝贝,心甘情愿的照顾他。

贺繁钊说不了话,这会儿也没有笔墨给他书写他的想法,他只能拉着贺冰阳冲沈墨淮和穆安歌鞠躬。

他弯腰鞠躬的时候,贺冰阳没有立刻跟上。

要贺冰阳冲着自己的情敌弯腰折眉,他是不愿意的。

可是这一次能发现事情的真相,拯救出受苦的父亲,确实是仰仗了沈墨淮。

如果不是沈墨淮调查出了真相,如果不是沈墨淮让沈逸去找他,告知他真相,还把他绑来,让他见证真相,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父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遭罪,而他却认贼作父,受人愚弄。

沈墨淮此番,对他是有天大的恩情的。

对整个贺府,也是有恩的。

是沈墨淮一手将他父亲挖出来重见天日的。

贺冰阳想到这些,挺直的腰板松了松,他默默的冲着沈墨淮鞠了个躬,态度端正,神色肃穆。

贺繁钊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贺冰阳的动作,不由得满眼都是欣慰。

他的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父子两再度站直,贺繁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冲着沈墨淮和穆安歌不住的做着感激的动作。

他无法言语,却在用最平凡普通却又真挚的举动向他们道谢。

贺冰阳则是主动开口道:“今天的事情,谢谢战王殿下了。如果不是王爷,我们整个贺家还被那个冒牌货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父亲也还会继续在这破地方受苦。”

“谢谢王爷救了我父亲。”

“此番大恩,冰阳记在心上了,将来王爷若是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和贺家的,只管开口,冰阳定会全力相助。”

贺冰阳对着沈墨淮沉声道谢。

他的态度很恭敬有礼,虽然面对的是沈墨淮和穆安歌两个人,但是贺冰阳心里清楚,沈墨淮才是主导这次事情的人,穆安歌不过是被他拉来看戏的。

目的,或许是为了宣誓主权吧。

沈墨淮在向他展现能力的同时,也间接的告诉着他,沈墨淮对穆安歌的志在必得。

贺冰阳能够理解透沈墨淮的含义,但是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宣示。

他欠沈墨淮的恩情,他自然会想办法还。

可是他喜欢穆安歌,那是他的事情,他不可能因为欠了沈墨淮恩情,就拿对穆安歌的喜欢放手来抵恩情。

那是对他自己能力的羞辱,也是对穆安歌喜欢的不尊重。

他相信他能靠着自己,偿还沈墨淮的大恩大德。

沈墨淮明白了他的意思,倒也没有强求什么,只是淡淡道:“本王不过是正好查到了冒牌货,顺手牵扯出了此事而已。”

“能救下贺大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你要谢就谢上苍,让贺大人顽强的活到现在吧。”

“那个冒牌货呢?”贺冰阳忽然问。

“这人对本王有用,本王让沈逸带走了。”沈墨淮淡淡道。

贺冰阳抬眸看着他,问:“战王殿下用完,能把这人交给我吗?”

沈墨淮顿了顿,淡淡颔首:“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贺冰阳默了默,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没再说什么,而是一同离开了地下室。

回到了书房之内,贺冰阳点了灯。

在地下室昏暗的环境下,贺繁钊的形容看着已经够凄惨了。

可是当他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之下,整个人看着就更惨了。

他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手腕脚腕上的伤还在渗血,周围还有陈旧的伤疤,那是他在长年累月被囚禁的日子里,挣扎时落下的。

那铁链锁了他的自由,却让他在行动和挣扎间反复受伤,然后自愈,伤疤叠伤疤,四肢的腕骨处几乎看不得了。

他的身上也有各式各样的伤口。

这些年来,冒牌货囚禁着贺繁钊,心情不悦的时候,也会把贺繁钊当成撒气桶来发泄。

鞭子抽打和烙铁烫肤不过是些基本操作而已。

贺繁钊身上几乎已经没有好肉。

褴褛的衣服根本遮不住他那一身的伤疤和狰狞,那些疤痕在无声的诉说着他这些年的遭遇和苦痛。

贺冰阳看着这样的父亲腥红了眼,气得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