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淮恨了皇上多年，和皇上父子间的隔阂已久，要他忽然原谅皇上，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知道了皇上那么做是有苦衷的，也不可能轻易原谅。
当年沈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沈家可以说是满门皆灭，就留下他这么一个跟沈家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皇上非但不护着他，还用那样的方式将他给丢出去吸引火力，沈墨淮怎么可能轻易原谅？
保护的方式有许多种，怎么就偏要选最让他吃苦遭罪的极端一种？
沈墨淮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可是对穆钧远，沈墨淮却不能够那么直接的去怨恨或者厌恶。
穆钧远不欠沈家的，在那种情况下还愿意为风雨飘摇中的沈家出一份力，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他凭什么去要求穆钧远必须要做到什么程度？
还有这些年，他因为被人误导，一度怨恨穆钧远，同他争锋相对，没少给穆钧远造成麻烦。
如今得知真相，对这些年犯的蠢那是想想就脸红，哪里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挑剔穆钧远？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可是喜欢穆安歌的人，他是想要将穆安歌娶回家的人，他怎么能够去对穆钧远有意见？他敢么？
他要是真的敢对穆钧远有意见，除非他做好一辈子不娶穆安歌的打算。
但那可能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段时间的折腾下来，他算是认清楚了一个理。
他是真心爱着穆安歌，他这辈子，非穆安歌不娶！
所以面对穆钧远的话，他恭敬道：“相爷当年已经尽力了，沈家覆灭之事不能怪你。”
“而他身为君王，这天下都是他的，身居其位，连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他难道不算祸首吗？”
沈墨淮冷冰冰的态度丝毫都没有更改。
穆钧远见他这样，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继续劝说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们所面对的局面，远不是你现如今能够体会和理解的，他确实很不容易，你别怨他。”
沈墨淮闻言抿唇不语，并没有丝毫动容之色。
穆钧远见状也是无奈。
早在最初他就劝过皇上，选更加和缓一些的处事方法，给沈墨淮成长的时间。
可皇上坚持，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没有时间去等沈墨淮成长，必须用极端的方式逼着他快速成长起来。
皇上才是沈墨淮的父亲，他自己都那么说了，穆钧远虽和皇上是至交，但在皇上教导孩子这事儿上，充其量也就是个外人，这种事情还真没法多说什么。
于是只能轻叹一声，不再说这事儿。
他转而道：“虽然皇上和我这些年动手清理了明面上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世家，但真正的主谋依旧还在蛰伏，并未付出代价。”
“能查到的，我们都已经查出来了，你若想要具体的名单，只能去找皇上要，我这儿是不能透露了。”
“另外，你也不用觉得失望，觉得你不能亲手报仇，真正的幕后黑手，除了邻国的辅政王，还有一方便是我们也还没有查出来。”
沈墨淮闻言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闪烁：“还有你们未曾查到的幕后黑手？”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和穆钧远也一直暗暗的清除当年涉案的世家和人员，当是早就已经查清楚了一切，只需要最后步步为营的收网了。
却不曾想，竟还有人，连皇上和穆钧远都没查出来的。
这让他感觉心下惊骇的同时，也生出了浓浓的战意。
没错，就是战意。
当年祸害了他外祖全家，害死他母妃，害得他颠沛流离的人，总不能就让对方就这么逍遥法外，含笑度日。
他总是要将对方给扒出来，让对方以血还血，付出代价的！
这是属于他和对方的战斗，还未曾彻底打响的战斗。
“是。”穆钧远沉声道：“对方很狡猾，一直用各种法子干扰我们的视线，包括将你的敌视引导到我身上来的事情，也是对方的手笔。”
“最关键的是，对方从不自己出面，而是让手底下的人去做这些事情，实在烦人。”
“查了这么多年，只知道他带一个鬼面，被称为鬼王，再具体的消息，便怎么都查不到了。”穆钧远轻叹道。
沈墨淮仔细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并没有任何关于鬼王二字的记忆。
便是江湖之中，也没有用这个代号的人。
不，也不是没有。
早两年有个自称鬼王的，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已经被他手底下的人给处理了。
对方既然是幕后滑不溜丢的黑手，肯定不是被处理掉的那个。
“关于鬼王，可有什么更详细的线索？”沈墨淮追问。
穆钧远摇头：“鬼王的事儿一直是皇上在查，你若想要知道，只能亲自去问陛下，我知道得也不多。”
沈墨淮沉默片刻，这才轻呲了一声：“原来是他在查，难怪查了多年也没个结果。”
沈墨淮这反应，就差没把无能二字贴在皇上的脑门上了。
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少不得要和他吵起来。
穆钧远轻咳一声，“好了，你想知道的，本相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信与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沈墨淮现如今好像表现得很相信他的样子，但穆钧远可不会真的以为沈墨淮就真的信了他所有的话。
至于沈墨淮要怎么去证明他的话，他就懒得管了。
沈墨淮恭敬的冲着穆钧远行礼：“多谢穆相将真相告知，晚辈感激不尽。”
穆钧远见他这么恭敬，下意识的看向穆安歌。
穆钧远发现沈墨淮这晚辈礼行得是越来越恭敬，越来越有样子了。
沈墨淮是横空出世的一代英才，他心气高，也自傲，平日里在朝堂上不说眼高于顶，但也是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的。
冷漠，淡然，高岭之花这种超脱于世的形容用在沈墨淮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可眼下沈墨淮身上却一点高高在上的气势都没有，将姿态放得极低。
要说是因为他告诉了沈墨淮真相而如此，穆钧远觉得或许算是一点原因，但绝对不会是主要的原因。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小子对自家闺女儿的觊觎之心是真的，想通过好好表现来麻痹他，让他接受他，重新将格格嫁给他呢。
穆钧远想到这里，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