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阳回到贺家,进入大厅的时候,贺老夫人和贺母已经端坐着在等他了。
见他进来,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贺冰阳的身上,眼神中都带着打量和审视。
那样子,像是在集体审判他似的。
贺冰阳脚步一顿,看到梁莎莎面上得意的笑容,脸色一黑。
“阳儿回来了,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贺老夫人当先开口,缓缓说着。
“不辛苦。”贺冰阳先是应了一声,旋即冲着贺老夫人行礼:“孙儿见过祖母。”
随后又冲着贺母行礼:“孩儿见过母亲。”
“不必多礼,阳儿你过来,到祖母的身边来。”贺老夫人冲着贺冰阳招手。
见过礼之后,贺冰阳快步走到老夫人的身旁,拉着她老人家的手,关切的问老夫人:“先前父亲来信,说是祖母的身子不太爽利,如今可大好了?”
“不过是些小毛病,人上了年纪都这样,是你父亲太过担忧,大惊小怪了些,竟因此特意把你给喊回来,也是小题大做了。”
贺老夫人见贺冰阳第一反应是关切她的身体情况,眼中的沉肃便带上了些许笑意,安抚着说。
贺冰阳摇头道:“祖母您可不兴这样说,父亲他也是关心您。”
“再说了,您如今年纪大了,正是享受儿孙绕膝之乐的年纪,孙儿也合该回京侍奉孝顺您老人家的。”
“你这嘴从小就甜,惯会哄我开心,你要真那么关心我,会一回京就去见旁人去了?我看你回京,怕不是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而是为了旁人吧。”贺老夫人意有所指的开口。
“祖母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这可就冤枉我了。”
“定然是梁莎莎在您面前胡乱告状,说我坏话了吧?”
“您可别听她瞎说!”
“我的马车进城之后坏了,刚巧碰上了穆府的马车,是歌儿她赴宴回府经过那里,我便喊她送我一程。”
“方才在门外,我正跟歌儿道谢呢,梁莎莎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就对着歌儿动鞭子,差点把人的马车都给砸烂了,简直不要太过分!”
“她自己先动手欺负人,技不如人又跑来找您说些胡言乱语告状,跟小孩子似的,简直就是个幼稚鬼,您别信她!”
贺冰阳半点情面都不给梁莎莎留,直接把自己的嫌弃和吐槽放在明面上。
梁莎莎顿时气死了。
但她在贺冰阳的面前嚣张,在贺家长辈的面前却算得上乖巧得体。
于是,便见她红着眼睛委屈道:“你胡说,分明是她欺负了我,你看我脸上的伤和这满身的狼狈,就是最好的证据。”
贺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莎莎你别生气,冰阳这小子确实不像话,我这就收拾他。”
“我让人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你且先去梳洗一番。”
梁莎莎知道贺老夫人这是要支开她,不在她的面前教训贺冰阳,便爽快的走了。
梁莎莎走后,贺老夫人面上的笑容便垮了。
她呵斥着开口:“冰阳,你跪下。”
贺冰阳虽然不爽,但还是乖乖的跪下。
他道:“祖母,您别听梁莎莎胡说,我真没欺负她。”
“冰阳,你如今也长大了,不是孩童时候了,当知道男女有别,你如何能那般亲昵的唤一个女子的小名?而且那还是个下堂妇!”
只一句话,便将她对穆安歌的嫌弃表达得分明。
贺冰阳不是没听出来,只是不太能理解。
他皱着眉:“祖母,您以前不是很喜欢歌儿的吗?为何如今却这般说她?”
“她是和离了不假,但和离也不是她的错啊,您为何……”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从她追求战王殿下闹得风风雨雨开始,我便已经不喜欢她了!”
“不管她因何和离,她都是一个和离了的下堂妇。”
“我不管你幼年时同她的关系有多好,你往后莫要与她来往了,也不许这般亲昵的称呼她。”贺老夫人当即呵斥。
贺冰阳愣愣的看着贺老夫人沉肃的脸,心里一阵冰凉。
他以为什么都没变,却不想原来只是他一如既往,其他人早就变了。
他忽然想起先前穆安歌劝说他时的措辞以及眼神。
或许穆安歌早就知道了他祖母对她的态度不喜,她只是不忍在他面前说祖母的坏话,故而才那般劝说他。
他不在京的这些年,她是不是已经承受过祖母无数次嫌弃的眼神了?
贺冰阳的心前所未有的沉。
他本以为,如今穆安歌和离了,他多年的暗恋终于能有机会了。
他本以为,他最大的阻碍会是如何走进穆安歌的心,如何让她喜欢上他。
可如今看来,或许他的家人,才是他追求她的最大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