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穆安歌一身的轻伤,沈墨淮可谓伤得极重。
他的脸上和身上也有很多被划出来的擦伤,但伤处比穆安歌要多,伤口也会更深。
他身上最可怕的伤是左手手掌的伤。
他的手心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掌心全是一道道被割裂开的口子,犹如干涸缺水的田地干裂出的沟壑一般,明显得叫人心中发慌。
有些伤口深得,甚至都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那是因为方才一路下坠的时候,沈墨淮为了尽可能的减缓他们下坠的速度和冲击,总会在逮着机会的时候,去抓崖壁上凸起的岩石或者树枝。
虽然这些东西不能够直接拦下他们,让他们不再下坠,却能够有效的减缓他们下坠的速度。
再配合上沈墨淮的轻功,这般一路自救下来,才有他们如今活着的局面。
不然就算崖底有潭水在,他们这一路掉下来,恐怕也会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给撞死。
虽然已经在心中认定了沈墨淮没死,可穆安歌还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等确定他确实还活着的时候,她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沈墨淮一身凄惨的模样,穆安歌的表情复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沈墨淮,你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你身为堂堂战王,也会有这样落魄的一天吧!”
喃喃自语结束之后,穆安歌看着昏迷的沈墨淮犯了难。
在无意识间,她的双手缓缓朝着沈墨淮的脖子伸去,最终落在他的脖颈上。
双手呈合围之势与他的脖颈相贴。
这个时候,只要穆安歌稍微用力,她就能掐死沈墨淮。
这个名震天下的战王,这个上辈子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男人,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她的手上,死在这无人到达,无人知晓的崖底。
可是想到悬崖之上他拼死相护的场景,想到他宁愿自己坠崖也要给她留一线生机的执拗,想到他在坠崖时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她的场景,穆安歌的神色迟疑了。
她的手上仿佛缀着一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怎么也无法用力。
她颓然的将双手给缩了回来,面色有些沮丧。
她喃喃道:“沈墨淮,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就跟一开始似的,一直保持着讨厌我的态度,对我弃如敝履不好吗?为什么偏要想方设法的护我周全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穆安歌轻声叹息着。
沈墨淮这样态度大变的对她,让她如何能狠的下手去杀他?
她不觉得她的心中对沈墨淮还有爱,是因为爱而舍不得杀他。
只是因为从小父亲就教过她,要她做人要诚实守信,要知恩图报,要广结善缘,良缘。
抛开别的不说,就知恩图报这一项,便已经够让她为难了。
明明眼下沈墨淮虚弱到了极点,只需要她轻轻一动手,沈墨淮就能死在她的手里。
可他先前的搭救之恩和维护之情,却让她怎么都下不去手。
“真是冤孽,救命之恩总不能不报,这次就暂且放过你,等出了这谷底,我再取你性命!”穆安歌呢喃过后,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沈墨淮还是要杀的,可是他刚刚救了她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在这谷底,她得保住沈墨淮的性命。
她在谷底护住沈墨淮的性命,就算偿还了他今日对她的维护之情,搭救之恩,等出了这山谷,她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做了决定之后,穆安歌便不再犹豫了。
她身上本来是带了伤药的,可是坠落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她在潭水上看到漂浮着的药瓶,赶忙去把药瓶给捞了过来。
可惜的是,瓶塞掉了,里面灌入了潭水,药粉被冲刷成了糊,而且量极少。
这种时候,穆安歌也不挑剔,先是来到沈墨淮的身边将那一点药糊渣倒在了他的手心上。
他手心的伤最重,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严重起来,是会要命的。
简单的将他左手的伤口给清洗了一下之后,伤口因为没有了血迹的遮掩,变得愈发的狰狞可怕。
穆安歌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够优柔寡断,所以她决定立刻去找药。
她先将沈墨淮给拖离潭水,把他放在边上的一颗大石头上靠着休息,随后穆安歌独自一人进入了森林之中找寻草药。
沈墨淮伤得太重了,必须给他用草药治疗才行,否则他这样的伤势根本熬不过今晚。
穆安歌没发现,她刚走,沈墨淮的目光便追随着她的背影一同远行。
早在穆安歌动沈墨淮的第一下,沈墨淮便醒了。
他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磨砺,所以只要有一口气在,他的警惕心便存在。
他知道动他的人是穆安歌,所以很是顺从,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想看看穆安歌到底会如何做。
穆安歌伸手落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怨恨让他以为,她真的会动手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