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的生活很忙碌。陆卓柠进入高二后，比高一更加忙碌。
她每年几乎只能见到沈淮书两次，分别在暑假和寒假。
大部分时候，沈淮书和陆卓然都是在外面碰头，极少在家里。而陆卓柠在寒暑假也大多在外面补习班上课。
尽管如此，陆卓柠还是通过各种方式，拐弯抹角地打听沈淮书的情况。
她每天晚上不厌其烦地刷新沈淮书的朋友圈。沈淮书的朋友圈三天可见，她怕错过任何一条，所以都会截图保存。
为了了解沈淮书的交友圈，她会不停刷新他朋友圈查看点赞的评论情况。但她和沈淮书的交际圈重叠度太低，能见到的只有几个陆卓然的朋友和同学的互动，以及，陆卓然本人。
后来她学会了借陆卓然手机玩，其实是在偷看沈淮书朋友圈。
幸好，沈淮书没有对她分组可见，但能看到的互动的确更多了，陆卓柠偷偷截图发给自己，然后在陆卓然手机上删除所有的痕迹。
她把这些截图都保存了下来，收藏在手机最深处。
这是她漫长岁月的暗恋记录。
有一次，陆卓柠通过自己福尔摩斯般的探索精神，意外发现了沈淮书的微博账号。
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注册了小号，偷偷关注了沈淮书，然后各种视奸对方的微博动态。
沈淮书的微博像一个一本正经的个人生活号，分享学习和生活，还有自己准备创业的进展。
他极少露脸，但偶尔几张照片就让各种网友大肆转发。
因此，陆卓柠发现，自己关注的这短暂几个月里，沈淮书就涨了上万粉丝。
她松了口气，这样沈淮书就注意不到这个小号关注他了。但她又觉得生气，沈淮书真是走到哪都吸引人，就连网上冲浪也是！
不就是清华，不就是长得帅点嘛。
这也能成为网红？
陆卓柠一条一条微博刷过去，不自觉地吃味。
沈淮书的人生，好现充，好丰富，好精彩。她完全不了解沈淮书如今的生活了。
陆卓柠感觉到陌生和无力。
沈淮书的人生已经和她彻底无关了。
她还有可能吗……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暑假，陆卓柠再次见到沈淮书，他和陆卓然一起吃饭，陆卓柠腆着脸也跟着。
席间，沈淮书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回复消息，对聊天内容总是断断续续回答。
陆卓然见他这副模样，打趣道：“整天心不在焉的，谈恋爱了？”
沈淮书一怔，把手机正面朝下，笑了笑：“没有。”
陆卓柠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来。
下一秒，陆卓然突然说道：“别骗人了，你上次说和一个女生有苗头，是那女生发给你的吧？”
“……”沈淮书抿着唇微笑，没有说话。
陆卓柠抿着唇眼睛瞪大，沈淮书似乎注意到了陆卓柠的表情，视线飘过来，她赶紧移开视线，心却沉了下去。
沈淮书谈恋爱了？
也是，他下学期就是大二了，有自己的感情很正常。都是20岁的大人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欢的女生。
他身边那么多女生追求，甚至还有男生，沈淮书一直独身一人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想让自己想开一点，但陆卓柠还是越想越低落。
等吃完饭后，陆卓然这种粗线条的人都察觉到了陆卓柠的不对劲。
他啧啧称奇，打量陆卓柠沉默的表情：“奇怪啊，你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陆卓柠瞪他，轻啧一声，眼角余光却看见沈淮书关心地投过来的眼神。
她立刻抿起嘴角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吃的有点多，困了。”
“吃了就困，你是猪吗？”陆卓然撇撇嘴。
陆卓柠真的很想把陆卓然踹到下水道里。
这真的是她亲哥吗？
世界上有哪个会整天想着怼自己的？
陆卓柠忽的想起初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沈淮书，那么温柔，体贴，包容，比陆卓然更像一个成熟懂事，会关心照顾妹妹的好哥哥。
或许，他就应该是自己的哥哥，无关男女情感。
陆卓柠在心底大声告诉自己，别想了，沈淮书在她心里，从过去到未来一直都是哥哥，是比陆卓然更适合成为自己亲哥哥的人！
至于陆卓然，让他去吃屎吧！
之后整个暑假，陆卓柠都闷头在家里看书，或者去补习班。陆卓然和沈淮书喊她一起去吃饭，她也不去赴约。
她几乎想办法避开了和沈淮书见面的所有机会，想让自己再冷静冷静，不让自己一见到沈淮书就失态。
沈淮书暑假在浮城逗留时间不长，不过两个星期，很快又要回北京参加夏令营，还和登山社团的朋友们一起去爬四姑娘山。
八月，他又要去英国学习交流。
整个暑假安排得满满当当，真正的现充。
优秀的人或许就是每分每秒都非常宝贵。
他回京前的晚上，喊陆卓然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吃烧烤。
下次见面，或许又是半年后了。
他和陆卓然说完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卓柠也喊上呗，这段时间都没见到她。”
陆卓然莫名其妙：“你喊她做什么？她一个未成年，又不能喝酒，又有门禁，玩得多不开心。而且她最近很奇怪，好像很忙的样子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天都见不到人。我恐怕是约不到她的。”
被陆卓然一通好怼，沈淮书好脾气地笑了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又好笑。
不过是自己朋友的妹妹，他这么在意做什么。
他们俩现在不是一个世界的，甚至于他都不太了解陆卓柠现在的性格，交际圈。而他却时不时会想到陆卓柠。
有时候在北京看到好看的小玩意儿，或者好吃的零食，沈淮书会拍下照片，第一反应是，给陆卓柠看看。
他考上大学以前，经常会发在他和陆家兄妹的三人群里。
是的，他们有一个三人群。
在他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换了北京的手机卡以后，微信也更换了。那个三人群就此解散。陆卓然也没有想着再重组。
沈淮书没有正当理由组这个群聊，直接私聊将图片发给陆卓柠，又显得很奇怪。
最后，他只能选择发朋友圈。
分组后，有些内容，只能让浮城的老朋友们看见。
包括陆卓柠。
沈淮书一向是能将自己的生活分界线画的异常分明的人。
相识于少年时期的朋友们，他都保留着一丝真诚，会分享自己的生活。但是大学同学们，对沈淮书来说，都是最宝贵的人脉资源，沈淮书给他们的分组，展现的都是自己精英又保留一丝天真的一面，和他们保持良好的交际，为了未来能够留为己用。
当然，一年后，最最重要的人脉，陈谢年，也进入了沈淮书的渔网里，只是沈淮书甘愿成为了陈谢年的打工人。
陆卓柠一直避开和沈淮书见面，沈淮书有一阵子失落，但离开浮城投入忙碌的生活里，沈淮书很快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很快，春节到了，沈淮书照旧是在过年前一天才回家。
正月，他见到了陆卓柠，瘦了一些，更加精神漂亮了，只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跑上楼去看书了。
陆卓然耸耸肩说：“高三了，现在才觉得自己成绩不行，焦虑起来开始奋斗了。真是火烧眉毛了才知道着急。”
沈淮书笑道：“要不要我给她补课？”
“得了吧，我成绩也挺好，教不会。那丫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楼上传来陆卓柠的骂声：“陆卓然你敢再背后说我坏话我打破你脑壳！”
“看看，多暴力。”陆卓然啧啧称叹。
沈淮书笑了笑，心里有了久违的轻松。
早早就在大学里建立人脉关系网，为了未来自己创业，沈淮书早学会了虚与委蛇和人情世故，只有在浮城，和自己这帮老朋友们见面聚会，他才会放下心防。
陆卓柠，是他在这片净土里最柔软的一个角落。他没有妹妹，所以初中的时候得知陆卓然有个亲妹妹，非常羡慕。极尽所能讨好陆卓柠。
陆卓柠也如他所想的一样，乖巧懂事，见到他总是红着脸，眼睛亮晶晶地崇拜地看着自己。
这让陆卓然很吃味：“到底谁是他哥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
沈淮书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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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书大三的时候，陆卓柠高考结束。
她成绩一般，但运气好，考了个浮城本地的重点大学，算异常发挥，专业也不错，学的会计。
但陆卓柠并不喜欢这个专业，只是家里说有一技之长，学会计以后找工作好找。
陆卓柠思来想去，就听从了。
陆卓然常年训练，还去飞行基地试飞，经常不回家，陆卓柠在本地读书，周末总是回家住。家里没有陆卓然，又没有学习压力以后，陆卓柠的生活便开始放纵。
陆家家底丰厚，又宠陆卓柠，陆卓柠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上限，只要她需要钱，父母就打她卡上。这导致了她花钱从不眨眼。
她三天两头翘课，飞到全国各地看演唱会，和朋友旅行。
她长得好看，有不少男生追求，其中也有长得符合陆卓柠喜好的。
两人暧昧了一阵。
陆卓柠又耐不住性子飞去北京看五月天的演唱会。
她买了两张票，原本约了池柚一起去北京看。没想到池柚为了等陈谢年好不容易得空的一个晚上，鸽了陆卓柠。
陆卓柠气得咬牙切齿，最后犹豫再三，给沈淮书打了一个电话。
那时沈淮书正好下午下了课，准备去图书馆看会儿书。
接到陆卓柠的电话时，他还很奇怪，但没有多想，就接起了电话。
陆卓柠嘀咕：“你晚上有空吗？”
沈淮书看过陆卓柠的朋友圈，知道她在北京。他原本就打算如果陆卓柠不主动找他，他就主动约陆卓柠吃个饭，尽地主之谊。
他欣然应允：“有空。”
“那陪我看场演唱会吧。”陆卓柠激动地说道，“我多了一张票，浪费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转卖给会场外没有票的粉丝，但陆卓柠不知为何，还是想把多余的票给沈淮书。
就当是，圆自己少女时期的一个梦。
和暗恋的哥哥一起看场演唱会。
沈淮书开车，接陆卓柠一起去看演唱会。
车上放着五月天的专辑，循环播放，堵车的时候也不停播放。
陆卓柠随便吃了点晚饭，和沈淮书说：“你是在突击补课吗？”
“我也是有听过他们的歌的。”沈淮书笑道，“你先考虑考虑，看完演唱会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为了能赶上演唱会，沈淮书也没有吃晚饭，直接跨越大半个北京城来接陆卓柠。
鸟巢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舞台上乐队的音乐响起，就将人拉回了年少，初恋，歌声里，人沉醉。
陆卓柠嗨了很久，沈淮书陪着她站起来，看着她闹，他脸上挂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宠溺的笑。周围的人看得心动，又羡慕。
演唱会结束，陆卓柠意犹未尽，往出口退的时候，一直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人群拥挤，沈淮书眼看着她被周围拥挤的人群挤得左右摇晃，还在低头看手机，终于忍不住，叹了声气，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走出出口。
肩膀一热，陆卓柠意识到是什么以后，整张脸涨得通红，捏紧了手机，也不去看手机了。
幸好，周围人多，挤得很热，她脸红不至于太夸张明显。
走到停车场，沈淮书问：“你刚才怎么一直看手机，和男朋友聊天啊？”
陆卓柠其实只是在和几个朋友称赞今晚演唱会的完美，也包括了在暧昧期的那个男生。
她下意识地小声嘀咕：“还不算。”
“…… ”
还不算？
还不算男朋友？那就是快是男朋友了？
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失落。沈淮书没有接茬。
之后的夜宵里，沈淮书也沉默了很多。
他说不出原因，仅仅只是懒得开口。而陆卓柠当然不是傻子，很快察觉到了沈淮书的异常。
深夜的北京，温度极低，说话间都有热气成雾。两人行走在马路上，去停车场提车。
陆卓柠说笑似的开口，语气轻松，表情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沈淮书，以后我不叫你哥了。”
沈淮书愣住了，停下脚步看她：“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啊？贪图享乐，想一出是一出，大老远跑过来看演唱会，浪费你的时间，说的话也很没营养。我读书不好，比不上你们这些清北的学生。你肯定会觉得我幼稚的。”
不知是不是夜宵的时候那一听微醺果酒，陆卓柠感觉自己大脑都有些不清晰了，把心里想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沈淮书的表情凝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