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柚默了默，挺有耐心，想了下，还是跟她说：“确实是过来人的经验，我和陈谢年也磨合了很多年，人又不会一直在热恋期。”
虽然池柚和陈谢年的热恋期的确坚持了很久。
陆卓柠撑着下巴默不作声听她说，手指瓷白纤细，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阳光照射，白皙得近乎透明，睫毛卷翘低垂，有点心不在焉，慵懒艳丽的一张脸。
池柚见好就收：“好的，我知道你也不太想听，说点正事。”
陆卓柠透着绯色的眼尾微微上扬，纤细修长的天鹅颈，美得明目张胆。抬起眼睫，有点意外：“你找我能有正事？”
池柚：？
“怎么，在你脑子里，现在我俩除了废料，没别的可聊吗？”
不就是这段时间都没有精力回复陆卓柠，冷落了她，用得着怨念这么深吗？
池柚打开手机，低头时乌发跟着坠落到肩头，妩媚又天真的风情。白皙指尖落在手机屏幕，调到老房子的平面界面，推过去给陆卓柠：“你看这个，我爸妈之前那套老房子，这次回来，我打算重新装修一下。”
“嗯？找我？”
“……”池柚感觉她今天一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是不是不该喊她出来，让她回去躺着算了，“不是，你不是认识不少搞艺术搞设计的朋友吗，你推荐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设计师可以帮我设计一下。”
“要参考陈谢年的意见吗？”陆卓柠阴阳怪气地说道，“毕竟这房子还是从他手里买来的，也算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呢。”
“不用，我和他商量过，这套房子，完全由我的喜好来。”
“行，我正好有个朋友，特别擅长改造老式别墅，还能保留别墅原有的风格不变。”
电影快开场了，两个人起身，并肩往放映厅的方向走。
池柚今天这条裙子，裙摆很短，走路时小腿雪白纤细格外显眼，唇色饱满艳丽，眼瞳水色潋滟，浓艳禁忌的美，引来不少目光。
陆卓柠嗅到她身上的玫瑰的香味，和往常有些许不同，敏锐指出：“你用香水了？你平时不是不用吗。”
“嗯。”池柚习惯了，陆卓柠太了解她了，总在捕捉这种信息上非常迅速，点头回答，“陈谢年送了我一瓶香水，说和我平时身上的味道很像，我就试了试。”
她从小习惯用玫瑰味的沐浴乳洗发水，多年来也不怎么变。陈谢年现在也习惯枕着这个味道才能勉强入睡。
但沐浴乳洗发水的留香还是不如香水，他就找了个大牌的研发工作室研制了这个味道的香水，订制了这个味道，送给池柚，平日里他也可以拿来当助眠喷雾。
陆卓柠：“啧啧啧，难怪陈谢年是沈淮书最爱的男人。”
有钱能使沈淮书下跪。
池柚：“……”
今天盲狙的电影是个文艺片，场内人不多，池柚和陆卓柠的感受相反，陆卓柠前半段专心，后半段玩手机；她反过来，到后半程才慢慢集中注意力。
黑暗的放映厅内，陆卓柠低着头划拉手机，回消息。屏幕照亮她半张脸，映得睫毛又长又密，眼皮晕着柔软的胭脂色，没来由透出鸢尾花似的红，一双眼潮湿干净。
池柚盯着屏幕，没看她，柔软的黑发绕过肩膀落在胸前，肌肤莹白。有些没头没尾，忽然：“啧。”
陆卓柠打字的手一顿：“？”
“你以前和沈淮书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么如胶似漆啊。”
“……”
“你们俩现在是结婚后才开始热恋吗？”
“……”
这一场电影看完，陆卓柠都没再看手机。
怪就怪她平时在池柚面前总是装作对沈淮书无所谓的态度，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在意沈淮书。
或者说，她很依赖沈淮书。
尽管这是一个睚眦必报，城府极深的笑面虎，但能给予陆卓柠的情绪价值的确是别人比不上的。
电影散场，池柚手机震动，收到陈谢年的消息：【要加班。】
池柚猜到了，打字回应：【要不要吃点宵夜？】
【没事，我在研究院吃。饿了其他研究员们会点外卖，我蹭一口。但我等会儿要回趟家换个衣服，你现在在家吗？】陈谢年问，【还是跟陆卓柠在一起？】
来看电影之前，池柚跟陈谢年说过自己今天的行程和安排。
她：【对，我还在外面。】
想了想，她直觉陈谢年有话没说完，又主动问：【你回家换衣服，是想顺路见我吗？】
陈谢年笑起来：【是，也不全是。我想送个东西到家里，如果你不在家，可能要晚点才能见到。】
池柚：【嗯？】
陈谢年卖关子：【一个小礼物。】
池柚情不自禁，心脏偷偷漏跳了一下。
他竟然还强调是小礼物……
按照他这个讲话习惯，会不会送过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池柚忽然非常想回家一趟，好想知道是什么，抛出一个谜团就消失，她的好奇心完完全全被勾起来。
池柚：【我还得一会儿才能回家，在跟陆卓柠聊老宅翻新的事情，我想在花园里种一些花，种菜也行。】
陈谢年：【嗯。】
池柚：【如果你告诉我是什么，说不定我会早点回去。】
陈谢年不吃这一套，不紧不慢，慵懒道：【反正我今晚加班，你早点回去，我也没法跟你见面。没关系吧，你晚点再看。】
池柚：……
他勾引她回家的方法，是越来越委婉了。
池柚：【真不告诉我？】
陈谢年低笑：【你回去就会见到了。】
好吧，好吧。
池柚收起手机，平静地表示：“不跟你一起吃晚饭了，我要回家了。”
陆卓柠抬起头，一双眼水色潋滟，看起来有点娇气，嘴里指指点点：“陈谢年管得好严格啊。以后该不会我都没法见到你了吧。你完了池柚，你以后都要在他的监视和管控下艰难求生了。”
池柚心里呵呵，嘴里就五个字：“管好你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临走还是提醒陆卓柠：“别忘了到时候帮我牵线搭桥。”
“知道了知道了。”陆卓柠挥动小手赶她走，“我先和他聊一聊，到时候给你俩拉群。我出马你放心，设计费都不收你！”
池柚这个最好的姐妹，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交给她的事情从没出过错。池柚：“行，我们下次见。”
现在回去，说不定能刚好撞上陈谢年回家。池柚重新打了辆车，在路上给他发消息：【你几点到家？】
陈谢年那头“正在输入中”变成“陈谢年”，隔几秒，又变成“输入中”，一段话删了打、打了删，最终只发过来两个字：【想我？】
池柚：【想看看等会儿能不能顺路见个面。】
陈谢年闷笑，那头发来条只有两秒的语音：“能。”
非常简短，男人声线低沉，凛冽又独特，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嗓音也透出矜贵的气息。他的声音之外，有一道来自小动物的、软叽叽的和声，跟他的合在一起，但很快被短暂的语音切断了。
……等等，软叽叽，小动物。
池柚心里有个猜测，不自觉屏住呼吸。
车在公寓楼停下，她跳下车，快速进入电梯，到了公寓门前，指纹打开门锁，站在玄关就忍不住问：“陈谢年？你在家吗？”
小橘子意外地没有跑过来迎接。
池柚还在好奇，就听见了小橘子异如往常的猫叫声，带着可怜的味道。
她疑惑地光脚踩在地板上，刚走到猫房门口，视野里一个小小的黑影，加速跑过来。
池柚猝不及防后退一步，一团毛毛的东西滚到她脚边，扑上来，不管不顾地将她白皙的脚踝抱住，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而猫房里，小橘子被关在里面，眼睛一瞬不瞬定在小东西身上，急躁不安地发出猫叫声，站起来两只爪子爬门，试图吸引人的注意，让人给它开门。
池柚眼前晃了一下，定住目光，惊喜地叫出声：“陈谢年！你捡到新猫了？”
陈谢年慢它半步，跟在后面走过来。他把下午开会的西装换下来了， 只穿了亚麻色衬衫和一条居家的长裤，双腿修长笔直，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朦胧光影里五官精致，下颌线条清晰完美，薄唇勾勒出淡淡的笑意，一路蔓延进眼底：“什么就捡的。”
池柚白皙的耳垂透出胭脂色，将手里的背包随手放在鞋柜上，躬身去捡那只猫，它好小，是一只田园奶牛。但全身都是白的，只有尾巴是黑的，以及脑门上有一撮黑毛。眼睛是漂亮的淡绿色，懵懂无辜。
小猫摸起来软软的，很轻，比小橘子这种大猫要更柔软，生怕轻轻触碰就伤害到它。指尖碰到小动物毫不设防的肚皮，柔软温热的毛绒触感沿着微凉的指尖蔓延而上。
“不是捡的啊。”正是母猫生育的旺季，池柚都会在朋友圈刷到有人捡奶猫，她之前还跟陈谢年抱怨过，怎么全世界都在被小猫咪碰瓷，只有她没有，“那这是朋友送的？它好小啊，有三个月大吗？”
“嗯，没有，刚两个月。”陈谢年走过来时似乎刚洗过手，身上透出清洁的气息，衬衫挽到了一半，手臂青筋微微突出来，“朋友送的，本来想等稍微长大点再送过来，但你前段时间不是又提到了么，说想再养只猫。”
生着病，靠在他怀里，意识不太清醒地自言自语，还在说想养猫。那估计是真的很想，早点带来给她看好了。
“的确是一直想，但没想到会养一只这么小的……”池柚说着，把小橘子抱起来。它软塌塌一小团，她有点无措，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捏住这只小动物，放在臂弯的话它太小了挂不住，最适合它的姿势好像是捧在手心里，但一直捧着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也不知道它和小橘子能不能和平相处。
陈谢年走过来，闷笑：“我来。”来之前，他已经和这只小猫相处了一阵，还特意教导了小橘子一番，这是小妹妹，千万不能欺负。
大概因为都是母猫的关系，小橘子没有那么强的领地意识，倒是体现出了难得的温柔，只是大猫舔毛，上手都有些没轻没重，所以陈谢年将它先关了起来，隔离一阵子让它们慢慢熟悉。
他走过来站到池柚身边，伸手去抱她怀里小声喵喵叫的毛团，奶猫乖乖的。他凑近时有淡淡的压迫感，脸庞隐在光影里，眼瞳漆黑，微勾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两个人距离陡然拉近，池柚晃了下神，忽然想到，少年时他似乎也一直是这样的，慵懒散漫，高高大大，穿过学校。
他现在在她家里，为她养一只猫。
这是属于他们俩的小家，两个人，一大一小两只猫，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幸福。
未来，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家庭成员。
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在一起，不需要惊天动地，就足够美好了。
注意到她短暂的走神，陈谢年问：“怎么了？”
声音清澈凛冽，带着一丝懒倦。
池柚回过神，察觉到他身上清浅的水汽：“你刚洗过手？”
“嗯，给你做完晚饭我再走。”陈谢年拎着小猫凑过来，轻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放在厨房了，记得吃晚饭。”
他现在厨艺进步很多，池柚评价是：可以吃。
他走到玄关，池柚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那儿放了一只新的猫窝——猫咪很小，但给它买的窝很大只。
虽然小橘子是陈谢年接触的第一只猫，但这只小猫对陈谢年来说意义匪浅，可能会更疼爱。
池柚恍惚地想，就像是小橘子是她带入豪门的拖油瓶，而小猫则是他们俩的亲小孩一样。
可怜的小橘子哦。
“猫咪放这儿，已经喂过了，不用再喂它吃东西。”陈谢年将这小小一只放进去，小橘猫喵呜喵呜地小声叫着拱他脑袋，但乖巧蹲着没往外跑。他起身穿外套，“还是先和小橘子隔离一下，我怕它被欺负。你下次出去玩，可以喊司机去接。”
他明明要加班，还特地回来一趟，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了。
池柚喊他：“陈谢年。”
陈谢年回过头，清俊的一张脸，声线带点磁性的哑：“嗯？”
四目相对，池柚一秒词穷，千言万语到嘴边，又忽然感觉“我刚莫名其妙想到了读书时，所以对于我俩现在住在一块儿还养上了猫这件事感到奇妙又有一丝感动”这种话……有点傻。
她舔舔唇：“没事，晚点见。”
陈谢年失笑：“晚点见，柚柚。”
他离开后，池柚换完衣服，路过厨房，看到他留下的晚饭。这人聪明就是不一样。前阵子烧饭还差点把她家厨房烧了，现在已经能让人觉得味道不差了。
在书房坐下，她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信息，心里痒痒的。
绕一个圈，忍不住，还是回到玄关处。
那只小奶牛竟然乖乖蹲在原地没有动弹，正默不作声地蹲着舔爪子。听到动静抬起头，一人一猫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小橘子被关在猫房里，它很不解，怎么家里来个小的，被禁足的反倒是它。
它“咪咪呜呜”一直嚎叫着，被池柚忽略。
“嗨。”她在它面前蹲下，试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戳它，忍了忍，忍不住嘀咕，“你看起来好乖啊，怎么都不动的？你会不会喊妈妈，喊一声我听听？”
小奶牛：……
小奶牛：？
就，明明是一只猫，池柚在它大大的眼里，看到了大大的困惑。
池柚：“……”
好小，好可爱！
和小橘子完全不一样的可爱！
原来这就是小奶猫吗！
陈谢年才离开不到半小时，她又开始想发疯了。
她把小奶牛从猫窝里抱起来。
小猫非常识相，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陈谢年是这家的主人，秉持着顿顿饱的长期饭票意识，它对两个人都客气得不得了，奶音喵喵叫。
池柚心都快化了，凑到它耳朵边，教它：“宝贝你这么乖，是来报恩的吗？”
脑门上一抹叛逆的黑毛的小猫咪：“喵嗷。”
池柚摸摸它脑袋上那一撮软毛，嘀咕：“是不是来报恩的，妈妈都喜欢你。”
这只小奶牛就这么在池柚家里住下来，等打完疫苗，驱虫后，就可以让它和小橘子互相熟悉熟悉，成为真正的一家猫了。
多了一个新成员，陈谢年又不在家，池柚跟陆卓柠分享快乐：
【你猜陈谢年送我什么。】
【我们家多了一个新成员。】
陆卓柠不知道在干什么，隔了会儿才回消息，一个灵魂问号：【？】
陆卓柠：【你这么快就怀孕了？】
池柚：……
池柚：？
陆卓柠这么大的脑子，是怎么问出这种白痴问题的？
池柚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狂敲：【猫！是一只猫！你脑子里除了废料没有别的东西吗！】
陆卓柠慢吞吞：【哦，所以小橘子是你的婚前财产，这是你们的婚后财产吗。】
陆卓柠：【倒也说得没错。】
小奶牛窝在池柚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拱她的手。
池柚根本没听到陆卓柠刚说什么，她发语音问：“你说，我给这只小奶牛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她是妹妹哦。”
“你可以取一堆名字，挨个儿叫。”陆卓柠懒洋洋，“聪明的小猫，会自己挑名字的。”
“真的假的？”池柚来了兴致，抱着小猫撸来撸去，“它听得懂人话？”
“你试试呗。”
池柚乐坏了，兴致勃勃，打算立刻取一百个名字来读给它听听：“我这就去。你说它姓陈，还是姓池比较好？”
“……”
“姓池吧。”池柚高高兴兴， “既然是送我的小猫，那就跟我姓。”
“不是。”陆卓柠有点不懂，“你婚前财产也跟你姓是吧，婚后财产也跟你姓，那陈谢年真的是入赘吗？”
“他说没事。”
“他开心就好。”
稳定的生活，有目标的工作，陈谢年，一起养猫，种种花。
是池柚一直以来的愿望。
尽管也没太跟陈谢年诉说过，但只是无意间提起，他好像就那样记住了。昂贵的从来就不是礼物和猫，是这种“一直一直记得”的心意。
她放下手机，无声地叹息，小猫仿佛感知到她的情绪，凑过来用脑袋拱她。
“好吧，看在你是来报恩的份儿上。”池柚回过神，捏捏小猫咪的白爪爪，“名字留给你爸爸取好了。”
小猫咪一脸茫然：“喵？”
她想了想，更正：“嗯，你姓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