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沈大宗师浑身僵住,竟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般。
怦然心动,耳根烫红。
胸膛下的心脏,只为一人而跳。
多年前如此。
多年后亦如此。
东墓园外风雪卷着月光纷纷扬扬。
“我想和你成亲。”
女子与他唇抵着唇,咧着嘴角露出了满怀深意和粲然之色的笑容。
沈大宗师依旧僵着,内心却好似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的她和自己,不是皇权之下勾心斗角后的呈现。
而是最真实的彼此。
“在,太平之日。”
沈宁继而道。
醉眼惺忪,意识朦胧,眼梢不知何时染上了泪。
她不顾一切,不管礼数,借着这份如热火上头的冲动,拥住了眼前男人的脖颈。
彼此温热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在彼此交缠的地方。
“燕云澈。”
她微红着眼睛,不似往常,多了一丝鲜少见到的娇俏。
她说:“吻我——”
“那便,遵命。”
燕云澈浅浅一笑,同样是红了眼,蜻蜓点水般的吻了爱慕多年的女子。
先是浅尝辄止,后来食髓知味,有瘾一般。
后来——
她说:“背我。”
“好。”
他背着她,走过漆黑的长街,踩着月光,好似便是朝朝暮暮的长相厮守。
“沈将军。”
他喊了声。
“嗯。”
沈宁趴在他的身上,遥望着那月光。
“这天下,会太平的。”
他低声说。
是说给沈宁听。
更是说给自己。
他迈开修长的腿漫步往前走。
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还能拥有她。
是有名分的拥有。
是正儿八经须得广而告之的名分。
太平之日。
我们成亲。
……
沈府。
石狮两侧夜下展露威仪。
门前点燃着灯。
沈惊风还提着一盏琉火灯在等。
不多时。
沈钰牵着提灯的沈姣姣前来,望见门外的沈惊风和长兄手里的灯,眯起狐狸眼笑道:“大哥,这不,巧了。”
沈惊风唇角含笑。
“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沈钰感叹道:“若你我不是兄弟,说不定是一对儿。”
沈惊风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笑意止住,目光落在睡眼惺忪的沈姣姣身上,拧着眉不悦地道:
“夜深露重,姣姣还这么小带她出来做什么?还不让她在房里好好歇着。”
“欣欣怀有身孕不宜操劳,今日疲了这么久,她已经带着小皓睡下了。”
沈钰时刻都是笑吟吟的,“姣姣吵着闹着非要等姑姑。”
沈姣姣及时纠正:“还有姑父。”
“尚未成婚,不可轻易喊姑父。”沈惊风对礼教之事还是铭记的。
沈姣姣眨了眨眼睛,“好吧。”
不多时,又有两道脚步声响起。
一袭白衣的沈修白和握着酒葫芦喝的闷葫芦老四沈如是踏步走到了门外。
兄弟几人对视了眼,相继一笑。
纵使多年不见,这默契还是从彼此骨血里流露出来的错不了。
“姣姣怎么也来了?”沈如是问。
“想姑姑了。”沈姣姣甜声回。
小女孩亮晶晶圆溜溜的眼眸,像是黑葡萄般。
煞是可爱的,让兄弟几人的氛围更加地融合。
兄弟几人看着沈姣姣一笑。
府门前的守卫望着这温馨和谐的一幕,也是不知不觉就流露出了温和的神情。
世家的公子小姐,当如此模样才对。
府邸门内的不远处。
树后。
有一抹鹅黄色的裙摆。
沈如玉探出了眼睛看向门外的灯火,眼里充满了心驰神往的羡慕。
有时,她在想,如若自己的父亲是二伯沈国山,是不是人生的卷轴就截然不同了?
想了想,便又一抹苦笑。
能有什么不同的。
沈家危矣,大厦将倾。
不管谁的孩子。
只要是沈府的人,谁都逃不过。
陷入夜色阴影里的她,往外那门外的烛火,扼断掉了自己的歆羡之情。
但很快,就像是生生不息般,又萌生了。
那道道身影护沈宁。
叫她如何不羡慕?
沈如玉收起心虚,转身孤独进萧瑟。
屋门前的阶上,坐着小小的身影,支着脑袋昏昏欲睡,眼皮似在打架。
“如花?”
女孩脑袋失重般往前栽去又弹回,睁大了困乏的眼睛用力去看向沈如玉,咧着嘴笑:“阿姐,你回来啦。”
“怎么不回去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阿姐呢。”
“等我?”
“嗯呐,阿姐,你忘了,你先前说,以后只要你还没嫁人的话,每一个新年,我们都要一起度过哦。”
沈如玉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不久以前的随口一说,却是堪比千金的承诺。
“新年的第一天,我要跟阿姐一起睡!”沈如花说。
“好。”沈如玉宠溺一笑,眉宇之间有几分温婉。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磨难将至时,便能不得已地成长了。
多年以后只会恍惚,是从哪一日开始不一样,开始成熟懂事更加趋向于一个成人的呢。
她不知道。
她便笑着牵起了妹妹的手,拍掉沈如花后臀上的一些尘灰,便一并踏入了屋中。
这夜,难免,姐妹俩人在一起,便会说起前尘往事,还有各家的趣事。
东家长,西家短,好似总有说不完的话,能唠一整晚,时而还会有银铃般的笑声。
……
沈府门外,终于,沈大宗师背着沈宁走来的身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沈惊风不用想都知道,沈宁是喝了不少。
“姑父,是姑父诶。”
沈姣姣把沈惊风的叮嘱抛诸脑后,双手圈在唇前,张着嘴,扯着嗓子喊。
许是怕姑父听不见,还晃了晃小手。
“姑父,在这里。”
沈惊风几个瞧见,男人面具下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府邸的兄弟固然认可这个尚未成婚的妹夫。
但都莫名有些不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