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将军……”
纳兰城被揍得压根就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拳如雨下。
他疼得呲牙咧嘴,求饶的话刚到咽喉,就被顾景南的拳头崩碎了两颗门牙带着血飞出来。
顾景南的实力虽不如宗师,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上过三年战场的人,对付起终日饮酒作乐的纳兰城,那便叫一个轻而易举。
车夫几次 想拦,对上顾景南酒后猩红凶悍的眼睛,还是决定当没看到。
等到顾景南打累了,自己也不顾形象地坐在边上,不顾身旁“哎哟”作声,耷拉着头轻微喘气,满身的酒味比冬日之风还要浓郁。
许久。
顾景南抬起头来,看向了沈府高耸的院墙,热泪蓄满了眼眶。
他不知该如何告诉沈宁,自打沈宁从北幽回京后,他便流连于沈府周围,总觉得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该死的是他每日浑浑噩噩,不知如何度日,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历历在目的是和沈宁当年的点点滴滴,且愈发清晰。
“将军。”
车夫小心翼翼地张开。
顾景南抬起了脸,满目都是热泪,看得那车夫微微一怔。
顾景南从地上缓缓地站起了身,拍去了衣袍的尘灰,一脚踩在了纳兰城的脸上,居高临死地俯瞰着纳兰城,眸光狠戾地道: “沈将军,岂是你这种脏东西能够诋毁的?”
说罢,掀起车帘上了马车,抱着一堆酒壶,喝着喝着便沉沉睡去。
满身伤痕的纳兰城爬了很久,才被过路的人发现送去医治。
却说顾蓉,自从得知和江灵珠一同去过了沈府,便打心底里的高兴。
“原以为是个不开窍的,没想到竟是这般深藏不露。”
顾蓉望着艳阳微笑,自语道:“想来是怕景南心中还有沈宁,便去沈府耀武扬威一番,以示自己的主权,女人嘛,最大的价值,不就是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老夫人说的是。”丫鬟附和。
“你看那蓝连枝,自诩什么两国公主,实际上,不就是我儿不要的女人。女人,三贞九烈最为重要,恪守妇道才是真理,她蓝连枝就算地位再高,未婚就失了清白,便无人要。”
顾蓉越说越是高兴。
她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下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引得那些个天之娇女们竞折腰。
走了几步,顾蓉赶忙坐下。
丫鬟帮顾蓉揉着腿问:“老夫人,又腿疼了吗?”
顾蓉:“诶,近来不知怎么了,总是腰酸背痛,乏力恶心。”
“老夫人,将军回来了。”
“景南回来了?”
顾蓉顿时忘记了身上的不适,笑着去迎。
奈何刚接近马车,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酒味。
“景南,这是喝了多少?”
顾蓉拧着眉把昏昏沉沉的顾景南扶起,“再是爱酒,也得当心身子才是,哪有你这样的喝法?”
顾景南喘着粗气半张开充血的眼睛,望见母亲温柔的眉目,忽然间生起了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像个孩子般无所顾忌地哭,抱住母亲哽咽道:
“娘,我好想阿宁啊,阿宁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顾蓉发愣,整个人好似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伤心欲绝的顾景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般疼痛。
她耗尽心血养大的儿子,乃堂堂大丈夫,顶天立地男子汉,岂能为了一个下堂妇如此糟践自己?
“景南!”
顾蓉的双手捂住了顾景南的脸, 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景南一字一字严肃认真地说道:
“景南,你听清楚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更别谈你是上京的将军,是你不要她沈宁,而非她不要你,她沈府位高权重又如何,没能得到你这般的乘龙快婿,就是沈家天大的损失。”
顾景南颓废地瘫坐在马车里边,泪水止不住地流出,糊得整张脸都是。
“娘。”
顾景南讷讷地说:“我好想阿宁啊。”
顾蓉气得简直牙痒痒,抬起的手落在了半空又舍不得打下去,这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
沈府,清幽堂。
沈修白咬着苹果说:“对付纳兰城这般的泼公,还得我们家小七出马才是。”
“泼公?”沈宁偏头。
沈惊风微笑,“妇人骂街耍赖是为泼妇,男人自当是泼公。”
沈宁嘴角一抽,缓缓对沈修白竖了个大拇指。
望着自家妹妹眉角眼梢的鲜活生气,沈修白的神情微微恍惚。
比起刚离开顾府的沈宁,如今愈发恣意有沈家女郎的风采了,好似回到了从前年幼。
真好。
“父亲和影卫那边有消息吗?”沈宁问道。
沈惊风摇摇头,“暂时还没找到埋尸的地方,若是夏日就好了,尸体腐烂会有异味,很容易就能找到,但这件事又必须尽快找出凶手来结案,无法拖到夏季。”
“是啊。”
沈修白说:“各国使者陆续来临,袁步丞的死算是给了百姓一个交代,活着的人总是要向前看,过年的氛围空前高涨,越拖下去,越难办了。”
如今,袁步丞、江原明已死,近乎结案。
就等真凶松懈。
然后从就在被埋的尸体里找到蛛丝马迹,以及甄夫人那边后续的线索。
上京城因袁步丞的死而大快人心,到了夜晚,长街上热闹得很。
恰逢今夜是祈福节。
沈宁留在府中,观看上京的地形图。
尸体若是从解忧楼运走的话,从图上看,定是有迹可循。
“小姐,你该多歇歇,劳逸结合才是。”
采莲端了一碗汤来,“奴婢刚熬好的,你快喝喝看。”
“嗯。”
沈宁头也没抬,继续看着地形图。
采莲颇为强势地把地形图收走,“小姐,这汤里放了魏老先生说的中药,对你的伤势多有裨益,马虎不得,而且要趁热喝。”
沈宁看着鼓着脸的采莲,微微一怔,旋即失笑,连应几声“好好好”便乖乖地端起了汤一口喝完才继续埋头苦看。
采莲方才眉开眼笑,捧着托盘和碗回到厨房。
她把炖的另一碗汤,送到了沈修白的院子。
去时,便见沈修白看着一根簪子发呆。
采莲眨巴了两下眼睛。
那……
不是欢欢姑娘的簪子吗?
沈修白看见采莲,不动声色地将簪子收起。
采莲纵然愚钝,结合沈修白对待陈欢欢的特殊以及眼下的簪子,便也知晓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