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宋邵卿当即抱拳。
王崇劲紧随其后。
麒麟军士兵不约而同的弯腰颔首,拱起双手。
数千人的拳掌相碰,打出阵阵罡风和爆响之声。
宋邵卿沉声道:“麒麟军第三十九军,听令!”
子衿武堂,天地玄黄四阁的学生们,毫不犹豫拱手。
“子衿学生,听沈主将之令。”
他们心中有愤怒之火。
愤怒、热血、恨意刺激着他们勇往直前,向死而去。
黄武阁学生王二狗微微一笑,苍凉地说:“这是子衿武堂第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吾等怎么能做逃兵,当然要圆满完成,才能对得起师长,对得起沈主将,对得起即将退休的赫连老先生。”
燕京学宫的学生还在犹豫。
陈琼二话不说,拱手低头,“燕京学宫,听主将之令,杀他北幽,救我大燕子民。”
君光耀、甄远几人纷纷抱拳。
氛围是连贯性的。
就像一点燎原的星星之火。
起初并不起眼,但威势很猛,会迅速蔓延到原野的每一寸土地。
甄远问道:“沈主将,我们还能回京过年吗?”
“能的。”沈宁还是那一句话,“我会带你们,回去过年。”
“那就够了。”甄远笑着说:“出家人会打诳语,沈家人都不会说谎话,沈宁,我甄远信你了,你可别让我甄家断子绝孙了。再者你看我这一身膘肥横肉,那是我娘养了好多年的,我娘说了,是福相,是长命百岁,一世无忧的福相。”
“你娘说的对,是福相。”沈宁的眸子越来越红。
回京过年四字,无非就是望梅止渴罢了。
而每个人都心如明镜似得。
回不去了。
君光耀擦了擦泪,“这是我第一次跟阎王爷一起过年,不知道地下的规矩跟我们上京一样吗。”
子衿武堂玄武阁学生之首林秋连忙呸道:“呸呸呸,什么阎王爷,什么地下,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沈宁抖掉了破云枪上的雪,唇角蔓开了一丝笑。
与阎王爷过年啊……
倒是有趣。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朋友。
甚至还有定国公府,燕老夫人的嫡孙女云挽歌。
最后,竟是一道骚气如狐狸般的身影,富贵到奢靡的人儿。
燕云澈,照顾好大白。
她在心里无声的嘱咐。
“沈主将,攻城并非易事,我们要怎么进北幽城?”甄远问道。
君光耀点头,“我们没有攻城之物,难不成爬上去?怕是要被北幽的弓箭手射成筛子了。”
萧初晨皱了皱眉,“若是强行攻城,就算最后把城门破开,我们至少也要死掉七成的人。”
“若能有其他法子打开城门的话,那当然是更好,但太难了。”陈欢欢背着刀叹:“陆乾舟何等聪明之人,还有个军师吕春,且都相当谨慎,让他们自己把门打开,怎么可能?”
最后,都看向了沈宁,等待着沈宁的回答。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把沈宁当成了主心骨,认可了这位暂时接任的主将。
沈宁沉吟片刻,当即道:“今天都睡个好觉,把剩下的东西都吃了,明早起雾时,宋校尉、陈琼、陈欢欢、萧初晨,你们四人随我去城墙前,让吕春、陆乾舟开城门进北幽。”
“到时候,北幽城门一旦打开,我们进城之后,直接动手。”
“诸位则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冲进北幽城,跟他们拼杀。”
“背水一战,别无他法。”
“……”
沈宁说罢,众人齐声回:“是。”
末了。
沈宁看向了蓝连枝。
“永安公主,此乃我大燕之事,你是大齐的公主,回去吧。”
蓝连枝颦了颦眉,泛红轻颤的眸子,倒映着沈宁冷峻的面庞和深邃又坚毅的眼睛。
她好似回到了数年前,与沈惊风交战的那一晚。
她才发现,兄妹俩人的气质,竟是这般的相像。
“我不走。”
蓝连枝摇摇头,坚定地拒绝。
陈琼说道:“沈主将说的对,永安公主,你走吧,若是可以的把,把北幽之事告知给京都诸人听。”
蓝连枝还是摇头,“我不会走的。”
“为何?”
蓝连枝固执又倔强地回:
“我的枪丢在了北幽,我要去找回它。”
在场的行军,都听得懂蓝连枝的弦外之音。
话说回来,连被燕国打败的大齐公主,都愿为北渊城民出生入死。
他们身为大燕上京城,身为大燕的士兵,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冲锋陷阵呢?
……
是夜,风更冷了。
刺骨的寒,抹不平体内的热血。
每个人都吃了一顿饱的,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或许,这是他们在人间,睡得最后一觉,也是最后的一个晚上了。
翌日,尚未见天光绽于大地之冬,就见雾色弥漫于山林之间。
行军都已醒来。
说是睡了一觉。
实则人人都难眠。
甄远、君光耀他们的眼底,挂着浅浅的灰青色。
不见疲惫,只见愤然火光跃然于发红的瞳孔。
沈宁出发前,对着行军说道:“诸位,年关将至,大雪封天,北幽起祸乱,战士血未凉,还是那一句话,我们会在来年春日之前,回到京都,到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她勾唇一笑,手提犹如银月的破云枪,带着宋邵卿、萧初晨、陈欢欢以及陈琼四人,朝北幽城前走去。
数步后,沈宁顿足停下,面朝行军拱手颔首的同时,把腰弯得很低很低。
“谢了。”
“沈宁永记今日生死不离的相伴之情。”
她的声音不算大,跟风雪之声交织在了一起。
但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随后便见,沈宁一行五人,直奔北幽城。
沈宁直接对北幽城守卫说明了来意,“让吕春和陆乾舟滚出来,我要见他们两个狗东西。”
此时,城楼之上绑着几十个意图拿着菜刀反杀叛军的北幽城民。
陆乾舟和吕春正在下棋,赢了的人,就能杀死一个城民。
“沈主将,你此是何意?”吕春放下棋子,起身看向城楼之下。
“何意?”
沈宁嗤笑,“蓝连枝那狗东西临死之前,说你们二人诋毁过我沈宁与顾景南的事。”
“沈主将,你且仔细想想,那蓝连枝与你势同水火,又对你恨之入骨,这般说,实属挑拨,企图你来攻我北幽,从而让我们互相残杀。”吕春连忙道。
陈琼也说:“沈主将,如今有吕军师的话,你总信了吧,那蓝连枝谎话连篇,哪有真话?”
“纵然吕军师未曾诋毁过我,但这大燕百姓,哪一个没有诋毁过我?”
“我恨死了这些人,就因为我看错了人,嫁了个狗东西,这些人就忘记了我沈家祖上的恩德,私下对我的诋毁便如大江大河数之不尽。”
沈宁低吼出声。
宛若濒临绝望的野兽般。
而被绑在城墙之上的北幽子民们,听到沈宁的话,心寒得宛若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们满眼失望地望着那正在怨天尤人的女子……
失落,是他们的心声:
沈家出此后辈,是他们这一代人无福。
是大燕之祸。
他们拼尽全力把陈长命送出去的 行为,就像是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