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大理石少卿之子甄远大声喊道。
“怎么不可能?”沈宁侧目反问。
甄远:“北幽驻军的将领,是我的堂哥,他怎么会叛变大燕,怎么会?定是这个叫陈长命的人胡说八道。”
“他不是胡说。”君光耀说:“此人我识得,虽然看不清本来样貌了,但他手背之上黑色的蝴蝶胎记没有变过。他叫陈长命,是北幽人,很多年前想来上京加入麒麟军,却突然打道回府,说是家中母亲生了一场大病。”
“自古忠孝难两全,若是从军,就无法在父母膝下尽孝。”
“若是回去照顾父母,就不能从军报效大燕。”
“这是他当时说的话,我恰好看见,故而印象深刻。我相信她说的,北幽驻军已经叛变。若是如此的话,我们五千人军远远不够,必须去附近州县请求援军。”
君光耀的眼睛有些红,咽喉酸痛地看着陈长命的尸体。
他对陈长命印象深刻,还有两个原因。
一来陈长命是他见过从军之人里年纪最大的。
但陈长命却是最斗志昂扬的。
那会儿的他,在阳光下,格外的澎湃,血液里都燃着保家卫国的火。
二来也是因为陈长命介绍起自己时,说北幽的老先生说过,他定会是长命之人。
“江淮州的驻军将领袁将军,统领了五万袁家军。”沈宁说道:“若请他们出马的话,能够镇压北幽叛军。”
李长月站起来说,“我去。”
她的脸色很白,眸光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沈宁的眼睛。
沈宁一眼看穿了李长月的心思,定然是害怕了北幽屠城之事,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因而想借请援军的由头离开,好早日回到上京城做自己安稳的日子。
沈宁浅吸了一口气,“你们都是初次接触这类的事,还是让麒麟军的士兵去吧。”
旋即,不顾李长月寸寸发灰的脸色表情,转而看向了宋邵卿。
“宋校尉,你对麒麟三十九军最为了解,就由你指派人去江淮州请袁将军。”
“张何在!”宋邵卿点点头,直接喊出了一个士兵的名字。
“属下在。”
“你的骑术最好,就由你去江淮州请袁将军支援我们。”
“是!”
张何在骑上骏马,展开了地形图,直接一路往东去江淮州的地方。
江淮州距离北幽城就只有七十里路,脚程好的快行军,一日便能到。
“沈主将,宋校尉,那我们呢?”君光耀问。
沈宁蹙起了眉头,“北幽城内的具体情况还不知晓,先等一等,不可贸然攻城。”
宋校尉道:“北幽城内,有两万的驻军,还不知有多少前朝叛军,加在一起的数量不清楚。对方之所以会在数日前放火烧山拦行军之路,大概是知道我们的情况了。敌暗我明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怕了吗?”沈宁扭头看向他们。
两大武堂的学生们,都沉默了。
说不怕,是假的。
就算是子衿武堂的学生,他们出身于柴门世家,且胸怀大志。
但真的能完全不怕吗?
世上人海茫茫,众生无数,又有几人能够直面死亡。
能够仰天大笑向死而去?
然而,行军路难,最难的是士气萎靡,便是偃旗息鼓未战先败之象!
“我不怕!”陈欢欢抱着刀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说:“我生来就被父亲厌恶是赔钱货,我的母亲被我父亲为了别的女人活活害死,而我曾经有无数次能够保护母亲的机会,但我没能做到。
“我曾经没能保护好我的母亲,但剩下的这条命,但愿还能保护我的大燕,保护大燕的子民,也算我陈欢欢人穷志不穷,这人生之路没有白走。
“他日去了地府见阎罗,我陈欢欢也能骄傲的说一声,自己是沈主将的人。”
陈欢欢对着沈宁微微一笑。
“比武台上,我软弱不堪,丢了沈小姐的脸。今天,我不会再软弱,也不会再退缩。”
“我大傀也不怕。”李轻魁伤都没完全好全,大笑着说:“我这一身膘肥体壮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杀敌冲锋,说真的,我做过无数个杀敌的梦,但都没真刀实枪的干过。李家后辈,不是孬种。”
王二狗在犹豫。
萧初晨抱着剑出声:“沈主将,听说,像我们这样的死在战场,都会追封个将军什么的,还会把荣耀和钱财送去故乡,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还犹豫什么?”
萧初晨脚掌猛地踩地,拔出了锋利的剑,“荣归故里的机会,家人拿钱的机会就在眼前,都在他娘的犹豫什么?我自幼就是被遗弃在山间的孤儿,如今只剩下一个养父,还是个跛子。他吃苦了半生,也该让他享享福,为我骄傲一次了。”
“干,跟着沈主将干他娘的一票大的!”
王二狗毫不犹豫。
子衿武堂的所有学生们都燃起了斗志。
都选择了视死如归的北幽之行。
怕死吗?
怕!
甘心吗?
不甘心?
但若跟他们说荣归故里,光宗耀祖,跟他们说赢得生前身后名,那就是怕也要上,死也要死出个人样来!
子衿学生们的斗志让燕京学生们都看傻了眼。
他们这种家财万贯,衣食无忧的贵家子弟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但情绪和热血是会感染的。
最末流的子衿武堂都要卯足了劲去干。
他们作为燕京学宫的学生,又有何颜面临阵脱逃。
虽然有几个异心之人,但更多的人,都绝对走下去,打下去。
“吾乃兵部尚书的二公子,岂会做那该死的逃兵,丢大燕兵部之脸?”
君光耀的目光有多坚毅,拿着剑的手就有多抖。
沈宁不由多看了眼君光耀。
宋邵卿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麒麟军的士兵们,都深受震撼。
这群孩子……
真让人喜欢得很呢。
“好,不怕死就好。”
沈宁扯开了笑,然后背过身去,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往前走。
众人都疑惑不解地望着沈宁,不知沈宁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