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总有无解之题。
譬如沈惊风所面临的。
他想两全,最却难两全。
哪有那么好的事,既对得住年少喜爱的姑娘,又对得住酒后的乱事?
叶倾城离开上京的那一天,把他的心和灵魂带走了。
沈家长媳的身份,却给了纳兰晴。
当时他只当自己谁都对不住,但他止不住的对纳兰晴心生怨意。
只因纳兰晴用那些话来刺激他的此生最爱。
“惊风。”
纳兰晴摇头落泪,“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真没有乱说过话。”
“若在当年,我或许将信将疑,但在现在,我当全然信之,就因为你刚才都还在试图污蔑她。”
沈惊风咬牙道:“三皇子乃天子之儿,比我沈惊风好千万倍,她就算与三皇子在一起,那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何来的伤风败俗?纳兰晴,当初娶你之前,我说过,我们或许会有夫妻名分,但永远不会有夫妻之实。你或许以为,时间会改变一切,但沈家男儿,所说过的话,发过的誓,不会随时间而改变。”
纳兰晴浑身都浸着冷意,就好似在料峭寒冬,沉溺进结了冰的江水,然后一点一点的窒息,也在一点一点的死去。
她绝望的看着冷血无情的丈夫,难以想象,这些冰冷的话语,会从丈夫的嘴里说出来。
“惊风,我是你的妻子,你唯一的妻子,你指责顾景南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也如沈宁那般,被丈夫伤透了心。”
“别提阿宁,你不配。”沈惊风冷笑,“你来沈家不久,就给了你管事的权力,从未苛待过你。我人在边关,俸禄都给了你,你却私下去贴补你的兄长,就连沈家的钱你也拿了不少。你以为沈家不知道吗,只是不愿揭穿你罢了。话已至此,你我之间也不必虚与委蛇。”
“往后的日子里,你若安分守己,你该有的,沈家不会亏待你。”
“你若私下再做出格的事,我沈惊风就算被大燕上下的百姓们骂是无情无义之人,也要休一回妻。”
他甩袖离去。
纳兰晴惊慌失措中,死死地抓住了沈惊风的袖衫。
“惊风,我错了,别不要我。”
“你忘了, 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沈宁,被休掉的女人,该怎么存活?”
在沈家,就算再不受待见,那也是堂堂的夫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回到娘家那也风风光光,在其他几个姊妹面前把头抬得高高的。
而且这些年,纳兰一族因为和沈家结了亲家的缘故,节节攀升,而今摊销往来,都是非富即贵之流。
沈惊风的衣袖,从她用尽力气的手里,缓慢地抽出。
直到完全抽掉,纳兰晴便往前滑倒,往前栽在了地上。
“惊风,惊风……”
她的声线都在颤抖,是伤心欲绝之余的害怕。
沈惊风大步流星的向夜里走去,没有丝毫的停留,甚至都不回头再看一眼额角磕到了桌角的纳兰晴。
纳兰晴歇斯底里的,一拳一拳砸在地上,使得手背破了皮,血迹往外渗透而出。
“夫人。”
小玉匆匆而来,看见这一幕,连忙哭着把纳兰晴扶起来,“夫人要当心自己的手啊,平日夫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双手了。”
纳兰晴起身之后,看见小玉比从前多戴了一根发簪,年轻细嫩的皮肤似乎吹弹可破,不需要涂脂抹粉就有种唇红齿白的清秀感。
哪像是她,年纪或许不算大,但因为两年来的郁结于心,长夜难眠,眉角眼梢都沧桑了许多。
她拔掉了小玉的簪子,丢到了地上,“在大公子面前这般花枝招展,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小玉一惊,忙不迭跪在地上求饶认错,到了第二日的白天,纳兰晴才允许她站起来。
至于离开纳兰晴视野的沈惊风,也没去五弟沈修白那里蹭睡,而是去了北渊王府,硬把熟睡的燕云澈给喊醒。
“做什么?”燕云澈睡眼惺忪地问。
“陪我喝酒。”
就像是在三春山上那样,两人互为知己,时常喝醉到天明。
“不喝。”
燕云澈转身就走,却吩咐十七道:“去望月楼,把西域的幽冥醉拿来。”
沈惊风看着燕云澈的背影,沉默了良久。
最后,跟上。
两人到了王府的屋檐上,喝着西域最烈的幽冥醉。
沈惊风:“我一直有个问题。”
当时想问,但也没多大的意思了。
时过境迁,终究是物是人非。
人生书卷里,也不是每一个问题,都有相对应的答案。
更多的是无解。
“我为何离开三春山是吗?”燕云澈问。
沈惊风猛灌了一口酒,“是。”
“有人花钱买我的命,被十个大宗师追杀了。”燕云澈提着酒坛,遥望着月色。
今晚的夜,并无星辰点缀,让人压抑且闷得慌。
“大宗师?十个?”
沈惊风拿着酒壶的手都跟着抖了下。
大宗师是什么概念。
一人可抵万军。
劈山断海,不在话下。
宗师级以上的武者,是大国与江湖里顶尖的存在。
大宗师,就更恐怖了。
沈惊风似是想到了什么,诧然道:“难道说,那年的血杀令,是对你下的?”
血杀令,算是世上最高的追杀令。
血杀令出,地府门开,无往而不胜!
但这么多年,血杀令就只有一次失败。
世上的人,把大宗师尊称为“最接近神的存在”,话语虽然夸张,但也能大宗师的身份地位以及实力,有多么的崇高浑厚。
而只有那一次失败的血杀令,从大宗师手下活过的神秘之人,则被传成了“神”。
燕云澈点了点头。
沈惊风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说十个大宗师了,就算是一个宗师,都能轻而易举的拗断他沈惊风的脖子。
他难以想象,燕云澈是怎么活下来的。
燕云澈饮了一口幽冥醉,遥望着星空,忽而扭头答非所问地道:
“本王在极北之地,救下了一名女子。”
沈惊风压根就不想听这个,只想知道燕云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那个女子,她说,她叫叶倾城。”
“砰。”
沈惊风的酒坛从手中滑落,从王府的屋檐滚了下去,重重地摔裂,酒水从坛子碎片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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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手手有点疼了,就只写一章。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