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质子杨嚣回返,我大雍早已秘密知会过南齐孝文帝,需要派遣隆重的使团将其接回去。”矍铄老者老神在在说道,“原本这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以此彰显我大雍威仪而已。”
“如今新的龙麟魁首出炉,我们为何不要求将此人纳入使团呢?”
宣德帝眼神一亮,不住点头:“南齐的龙麟魁首,来迎接南齐的八皇子?不错,不错!”
“只是此事与兰若受委屈何干?”宣德帝随即不解。
“老臣的意思是,请兰若公主暂且留在玉陵,全力促成此事。”矍铄老者双眼微眯,“之后还要劳烦公主陪同那位林朔,共同来到上京城。”
“原来如此。”宣德帝微微颔首。
即便林朔已经拥有侯爵,但拓跋兰若以一国公主之尊亲自陪同,依然算是屈尊纡贵,故而老者才有这么一说。
“至于来了之后,如何料理那只幼麟,全凭陛下的心意。”老者抚须微笑。
“如此甚好!就按亚父的意思办吧!”宣德帝大袖一挥,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
北明 大蓟城 东宫
“太子殿下,南齐那边有消息传来。”有精悍属下躬身行礼。
上首一位面白无须,双目狭长的青年伸出右手,接过属下呈上的密报。
北明太子,澹台林。
“龙麟会武决出胜负了,魁首竟然不是上官冥?”青年细细阅读,眉头微蹙,“林朔?就是雪羽的心上人?他竟然能战胜上官冥?”
“殿下,坊间都已经传开,说那位林朔便是紫月郡主的未来夫婿。而霜天君对此似乎默认了。”属下小声问道,“我们该如何行事,请殿下明示。”
澹台林站起身来,本就狭长的双眼微微眯阖,让他的面容多了一份工于心计的狡诈。
“北雍二皇子可是派了使臣,点名道姓要迎娶澹台雪羽,本宫能怎么办?”
北明孝明帝体弱不能视事,近些年日常事务都委托给了太子处理。
“北雍对我北明可谓虎视眈眈,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便给了他们鲸吞北境的借口!”澹台林缓缓说道,“为了北明的安危,只能让雪羽委屈一下了。”
“只是镇南王那边...”属下欲言又止。
这桩婚事最大的阻力,无异于来自霜天君。
“哼!镇南王为了自己的女儿,置北明安危于不顾!”太子冷哼一声,“之前父皇对他多番忍让,本宫可决不会如此!”
“去将北雍使者请来,就说本宫同意二皇子的要求了!”
“属下这就去!”
待人退下之后,澹台林再次拿起那份密报扫了一眼,冷笑着扔入火盆。
“什么龙麟魁首!一个毫无根基的乡野小子罢了。本宫怎么可能让澹台雪羽嫁给你呢?”
......
西蜀 南都城
鸿远帝刘轩疲惫地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殿前正在针锋相对的两位皇子,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年纪不过刚刚五旬的他,身体却急速地衰老下去,每日区区处理一个时辰的政务便已将精力耗尽。
不似南齐的诸子夺嫡,刘轩膝下只有两子一女,子嗣并不算旺盛。
然而仅仅这两人成年之后的明争暗斗,便已将西蜀的庙堂一分为二。随着鸿远帝的掌控力越来越弱,文武百官纷纷自行考虑前程,投入两位皇子麾下。
“父皇,此次龙麟会武,我西蜀表现不佳。相反,魁首之位被南齐之人夺下。”一位三旬左右的壮硕男子声音洪亮,“儿臣认为,应当增兵天门关,对荆襄施加压力,莫要让南齐小觑了我等!”
此人正是西蜀大皇子刘文,主张交好北雍,并向南齐开疆拓土。
“皇兄此言差矣!”另一位二十六、七岁的清瘦青年出言反驳道,“不过是一届会武的输赢而已,又岂能因为我西蜀没有夺魁,就因此妄动刀兵?皇兄把国家大事当成什么了?”
西蜀三皇子刘昂,力主联齐抗雍。
“我看是皇弟过于天真了!龙麟会武岂是单纯的比武较量?最终名次乃是各国未来武力的彰显,甚至能影响邦交策略,如何能等闲视之?”刘文不客气地回怼。
“那敢问皇兄,若是龙麟魁首由北雍之人夺得,我西蜀是否也要陈兵剑门关,向北雍示威呢?”刘昂并不生气,只是面露冷笑地看着兄长。
“你!”刘文顿时语塞。
陈兵剑门关?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正要恼羞成怒,忽然鸿远帝重重一拍龙椅:“够了!在大殿之上喧哗争吵,成何体统?”
两位皇子纷纷闭口,面露恭敬之状。
鸿远帝看向站在一旁闭口不言的老者,出言询问:“张相,你看此事当如何应对?”
张君矫,巴郡张氏族长,西蜀丞相。
“陛下,老臣以为,无需着急下定论。”张君矫年过八旬,看上去已经老态龙钟,“会武的种种细节眼下尚未知晓,不如等明俊等人回返,详细询问之后再行定夺。”
张相的话不过是两不得罪的缓兵之计,但鸿远帝此时并不需要什么高明的建议,只是想摆脱这场让他疲惫不堪的争论。
“那就按张相的意思办吧。”不等两位皇子再次开口,鸿远帝刘轩便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刘文和刘昂两人只能不服气地对视一眼,拱手告退。
“张相,你说朕该选择他们中的哪一人作为后继之君?”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刘轩和张君矫两人。
如今两位皇子羽翼已丰,势均力敌,无论选择谁为太子,都必将引起西蜀的震荡。
这是近年来鸿远帝胸中最大的心事。
如此问题若问了旁人,那是万万不敢回答的!
可张相不同。
他年逾耄耋,历经三朝,当初鸿远帝能够登上大位多亏了他的力挺,在庙堂上地位决然不同。
“陛下,两位皇子殿下一位主张亲雍,一位主张抗雍。”张相全然不见刚才的老朽昏聩模样,双眼中透着沧桑而智慧的光芒,“看上去是夺嫡之争,然而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我西蜀世家对于北雍的两种态度呢?”
张相一针见血,指出了西蜀最大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