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赌坊门口,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少年拳打脚踢。
“吃了熊心豹子胆,偷东西偷到我们赌坊来了!”
“小毛贼,爷爷们今日就送你归西!”
“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拉到城外埋了!”
被打的少年口鼻流血,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捂住胸口。
这时候,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从街角冲出来,穿着脏兮兮、满是补丁的布袄,一边哭一边喊:
“别打我哥哥!别打我哥哥!”
“哪里来的毛丫头,给我滚!”为首一人重重一脚,将小丫头踹飞。
几岁的孩子哪里经得住这么一脚?当即飞出去数丈之远,口吐鲜血,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啊!”被打的少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出脚之人,一口咬在了他的左手上。
“松口!松口!”被咬之人一面用右拳不断猛击少年,一面大声惨嚎,“你们都是死人吗!赶紧把他给我拉开!”
被少年的狠劲镇住的几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少年的嘴巴掰开,再牢牢地摁在地上。
为首之人看着自己的左手,几处牙印已经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该死的小子!”剧痛之下,那汉子杀心大起,一脚接一脚地猛踩少年的脑袋,“我让你咬!我让你咬!”
“住手!”远处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敢管闲事?”那人非但不停,反而在脚上灌注气血之力,用尽全力向下踩去。
这一脚若是踩实了,那少年必无生还的可能。
“我说了,住手!”伴随着蕴含怒意的声音,一道红光奔雷而至,瞬间击穿了那人的大腿。
“啊!”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半条街都听得见,其余几人吓得各自退开几步。
出手之人正是林朔,他带着巡防营士卒来到几人面前,自有下属去查看少年和小女孩的情况。
“官、官爷。”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几人见到两百士卒整整齐齐站列,霎时便吓得噤若寒蝉。
“什么人敢来我这里撒野?”林朔正要说话,只听赌坊内一声暴吼,一位青皮纹身的光头大汉带着数十名手下从里面冲了出来。
“大哥,就是他伤了我!替我报仇!”见光头大汉出现,被贯穿大腿之人仿佛有了底气,指着林朔说道。
“既然管不住手,那这爪子就别要了!”旁边顾飞见那厮竟敢直指林朔,狞笑一声,一拳轰出,将那人的臂骨打断。
光头大汉冲出来见到整整齐齐地巡防营士卒,就心道不好。正寻思怎么体面收场,没想到自己那不知死活的弟弟还在叫嚣,他恨不得冲上去就给一巴掌。
然而顾飞当着他的面将他弟弟胳膊打断,让光头大汉面色铁青,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人群中一名小弟会意离去。
大汉拱手一礼:“这位官爷请了,不知舍弟哪里得罪了阁下,要施以如此重手?”
“你就是这赌坊的东家?”林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问道。
“正是在下!”光头大汉强忍怒气答道。
“每年向他这样被你们打死的有多少人?”林朔指着地上少年。
“官爷说笑了,我等本分经营,又岂会弄出人命?”大汉矢口否认,“这小贼乃是惯犯,多次偷盗,我等不得不给他个教训。”
“教训?”林朔冷笑一声,“若不是本将阻止,那少年的脑袋怕是已经四分五裂了。”
此时,查看情况的士卒回来禀报:“总旗,那少年筋骨颇为强健,受的均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那小女孩内腑受损严重,若不救治,怕是难了。”
总旗?光头大汉面色一变,没想到这位将领年纪不大,竟然已经是总旗之职。
那少年此时已经醒来,听得此言,踉踉跄跄向小女孩跑去。
只见小女孩双目紧闭,嘴角溢血,气息已经极其微弱。
见满身是血的少年将小女孩抱起就要离开,林朔不禁开口:“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就这样将她抱走,你有把握医治吗?”
轻飘飘的话语却让倔强的少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再也迈不动一步。
犹豫了数息,少年转过身来到林朔面前。
轻轻地将小女孩放下,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咚”、“咚”、“咚”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咚”、“咚”、“咚”
鲜血将地面的青砖染红,可少年却浑然不觉,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整条街上数百人,鸦雀无声,只有咚咚之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站起来。”林朔轻轻说道。
少年身体一僵,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林朔。
蓬头垢面,满脸血污,唯独那一双眼睛清澈而倔强。
“站起来。”林朔又说了一遍。
这次少年听懂了,吃力地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很好。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轻易下跪了。”林朔的脸上露出微笑,“千川,你的控水之术相对柔和,你去看看。”
百里千川点点头,轻轻搭住小女孩的手腕,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进入她的经脉,缓和着内腑的伤势。
小女孩的气息渐渐平稳。
片刻之后,千川站起身来:“暂无性命之忧,但稍后还是要寻得良医诊治。”
抬起头来,林朔冷冽的目光看向光头大汉:“你的弟弟差一点杀了两个人呢。”
如同被一只猛兽盯上,明明是深冬季节,光头的脑门上却全是绵密的细汗。
“官爷,我...”光头大汉还想狡辩,可当他对上林朔的眼神,心中那一丝侥幸已荡然无存,“我等乃是千山帮麾下。”
无计可施之下,光头只能报出自己的靠山,期望林朔能有所顾忌。
“千山帮?”身后的巡防营士卒闻言色变,有队率上前,“总旗,他们可是千山帮的人,当慎重啊!”
就在此时,一声豪壮的声音传来:
“不知是巡防营哪位参将当面?在下乔某有礼了!”
只见长街的另一边,一位身着黑绸短打的中年人带着千余手下,乌泱泱一大片向这里走来。
那阵势,让巡防营的阵型都有些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