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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腐的开始,从来不是以小虾米为发令枪。

这个对象,必须是还活着,且身居高位的人。

比如石亨,比如金濂自己。

拿自己献祭,金濂并非没有想过,可是,这么做又会出现一个问题。

若是追溯过往的话,仅仅追溯整个正统时期,那么会有大面积官员落马,这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

金濂脑中有一个想法,但需要上书,经过圣人认可才能实施。

让人监禁陆奇和王逵,顺便派人去陆奇住处,搜查其所说的明细。

两个官员表现出不同的反应,给了金濂一些依据,所以回到书房,金濂便开始书写奏折。

以天命年开始,皇帝大赦天下为论点,阐述不溯及既往的依据,提交当前所知卷宗中涉及官员收受贿赂的时间,从而判断出如何有效且持续性反腐斗争。

在此前提下,修改大明律,明确贪污罪的认定标准与量刑标准,让往后百官有法可依。

挥挥洒洒,金濂的奏疏从白天直接写到黑夜,不断修修改改,终于在天亮之前完成。

快马从昌国卫奔驰而出后,金濂才小眯了一下。

一大早,金濂就被唤醒。

缉事厂的动作很快,直接将黄萧养所提到的巡盐兵以及批验,甚至一些灶丁都带了过来。

看着这些缩头缩脑的基层官吏和灶丁,对于士兵,他们似乎是天然的畏惧。

“去把王逵和黄萧养带上来。”

金濂下令,没一会儿,两人就被带了上来,然后直接跪在地上。

随后,金濂便开始点名,开始核实黄萧养所提供的供词。

在士兵的目光中,都不需要动刑,灶丁就把知道的事情一溜说了出来。

至于官吏,就比较难,毕竟知法代表着知道后果。

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可当金濂让人将他们分开审理之后,情况便发生改变。

后世的囚徒困境,在现在被称为攻心为上。

对于能臣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唐朝的崔安潜就用过类似方法抓捕盗贼。

一级一级往上透露,随着金濂桌上的卷宗变厚,王逵额头的冷汗就没有停下来过。

确实,有时候抗拒能够逃避处罚,但是,相比坦白之后的从宽,抗拒之后再想从宽,就没那么容易了。

“去宁绍运转司衙门,搜查证物。”

金濂冷漠看着王逵,淡淡对着一旁的档头说道。

闻言,王逵整个人都松软了起来。

从看到这么多人被带来之后,其实王逵心中的侥幸就开始瓦解。

毕竟人多事大,金濂让人带来这么多人,就代表着并没有要将此事低调处理的想法。

用不了多久,整个宁波,都会知道钦差已到,并且在彻查盐政。

王逵抬头,再次看向那柄悬挂在金濂身后的宝剑,想必这剑是这么用的。

拥有督战权的钦差,可以名正言顺号令地方卫所。

不是衙役,而是卫所士兵,也就是说,若是情况不对,金濂可以直接调动整个浙江的各级军官,堪比总兵官。

除非浙江有人拉出一支足以造反的部队,不然在金濂面前,任何势力都不足为惧。

当尚方剑进入浙江,金濂的皇权特许,才能够最大化。

“大人,下官,下官招了。”

王逵没有看到陆奇,对于陆奇的选择,他原本还不明白,但现在,他明白了。

随后,便是王逵的招供,从正统九年至今,记得的受贿都坦白了出来,至于不记得的,那就得再想想了。

而立功表现,就是直接招供了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的一把手,并且提交证据。

金濂也没有马上给其定罪,毕竟审理可不能草率。

当王逵招供两浙盐运使之后,金濂也算是掌握了一只大老虎了。

与此同时,徐州的石亨密切注意着从南直隶地方发回的情报。

作为南直隶现在最高军事长官,石亨虽然期待战事,但也不想是在大明境内发生。

可随着南京孙继宗等人被带走的消息,南直隶上下都有些哗然。

浙江那边查的是私盐,而南直隶这边查的则是放贷。

两处地方,虽然方向不同,但是整体上的本质有着相似性。

那便是地方官员的腐败。

扬州知府唐江可没有陆奇那样的优待。

因为涉及民乱还有出现伤亡情况,对于唐江,缉事厂的人可没有客气。

能用的刑罚都直接上。

一开始,唐江还能靠着信仰支撑,可连日连夜,不间断的折磨,已经让他不成人样。

现在的他,比汪万安还要惨。

也正是如此,陈操从唐江的口中撬出了一些秘辛。

一赐乐业教中,多数是术忽人,多数不主动向外传教,正因如此,他们经常是抱团取暖,最主要的地区在开封,那里有他们的教堂。

北宋时期,他们进贡布料,得到皇帝“归我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梁”的赦令,因此便以开封为居住地。

至于教堂,是金王朝时期建立,当时金王朝延续了宋朝对他们的优待。

直到大明时期,他们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开始热衷于科举考试,阅读四书五经,甚至开始与外族通婚,并且在教堂内也开始祀奉祖先,供奉“万岁牌”,也就是皇帝名字。

而这个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因为蒲氏。

老朱对于蒲氏的赶尽杀绝,其中一个简单的分辨方法,便是习俗。

因为习俗的改变,几十年的通婚,现在很多术忽人已经和汉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也是因为如此,大明遭到了一些术忽人的怨恨,仇便是由此结下。

而这些便是他们中的守旧派,依旧保留传统习俗,固执不与外族通婚,所以相貌上还是有一定的差别。

至于放贷这种事,在这面前,还真是小事了。

陈操整理完情报之后,不由得感叹,蛮夷畏威不怀德,古人诚不欺我。

“出了扬州,你们打算在哪里闹事?”

陈操手持鞭子,挑了挑被困在十字桩上的唐兴,饶有兴趣问道。

闻言,唐江垂下头,苦笑道:“太快了,某就知道,原本山东曲阜会在扬州纷乱之后便会起事,可一切都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