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的建议,于谦自然是认同。
大明正在扭转下坡趋势,稍微拐一拐,遍地都是机会。
可以说,现在朝廷十分缺人。
人力、财力、物力,这三者都是交织在一起的。
浓缩起来,就是一座城。
有时候,就算有解决方法,也需要等待时间。
“该当如此。”
于谦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情也急不得。
“不过,如今沈阳还有土城,可以适当开始进行建设,臣觉得,卫所乃一时之计,近日来调查,多有吃空饷喝兵血之事,适当裁减,将军户改为农户为上策。”
都是种田,当兵给上司剥削,当农给地主官员剥削,虽然大差不差,但农户本质上比军户稍微高一点点。
朱祁钰点了点头,于谦要做这事,前期军改铺垫已经有了底气,裁卫所之兵,并不会让军户反感,相反,底层士兵只有被剥削的资格,肯定会拥立这项政策。
“准,但要循序渐进。”
朱祁钰知道,这是多余的话。
“臣明白。”
于谦微微屈身,随后喝了口茶,继续道:“既然陛下有了定论,老臣也该去办事了,就不多留了。”
既然决定了该怎么做,于谦那雷厉风行的作风就展现了出来。
“去吧。”
朱祁钰也不多留,于谦来找自己,也多是公务,这人就是没什么人情世故的人。
大明最强辅助,并不是那什么于谦,而是朱祁钰自己。
打好辅助,不需要非常高超的操作,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技能就够了。
现在陈循有钱,于谦有兵,缺的就是吏部的人才了。
这个朱祁钰就算再急,也没有办法,后世有九年义务教育,但那也要九年,而今,儒家教育下的读书人,虽然拔尖的人一般也是可造之材,但是大明要的是大量的中基层。
当前的教育资源,朝廷投入都被地方宗族给截胡了,科举选上来的,乡情浓厚,将家族摆在国家之前。
朱祁钰用自己的钱建立学校,现在小学生都可以当会计了,而且陈循还觉得很好用,这是一个好消息,但还不够。
从辽东运往京城的肉食越来越多,虽然还很贵,但是京城的中层百姓隔那么一些日子,也能吃上一顿肉食。
生活质量的提升,反过来刺激着京城的市场。
大明的内需循环只会越来越大,从京城往外辐射,直到将大明的经济重心从南方拖到北方。
特别是在朱祁钰加强了户籍的流通性,这样的情况更加明显。
山西商会的棉花在仓库直接完成第一批的交割。
席铭看着制衣坊的人将棉花直接运送入城中和城外的两处厂房,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如此大量的棉花,光凭两座厂坊就能消化吗?
而且,若是京城的人看到如此多的棉花出现在街头,那么棉花涨价的速度必然遭到打击。
目的的不同让席铭不明所以。
朱祁钰要的是一个相对平稳的市场,而席铭他们,只想赚大钱。
一如席铭等人所料,在制衣坊将棉花收入库房中后,市面上的棉花买方喊价就保守了许多,从而导致现货的价格涨幅停滞。
钱氏在制衣坊中,看着一件件衣服被打包完成,等候运输。
以前虽然知道制衣坊,但深入之后才知道,现在的制衣坊根本不缺单子。
京营的订单,城中妇女的需求,现在再加上辽东的冬衣,根本做不完,收钱收到手软。
也难怪现在城中能看到不少女子走上街头,这制衣坊的女工,拿着稳定的月例,足够支撑起一个家庭的开支,地位自然略有上涨。
一手看着财报,一手在算盘上不断挑动算珠计算,钱氏根本无法理解圣人到底是什么脑子。
以前自己夫君会为钱发愁,老想着下西洋捞一笔。
可是,当今圣人证明了,下西洋不一定要皇帝亲自去做,大明遍地黄金,百业皆可生财。
衣食住行,依托于商会的产业在京城遍地开花,自己只是单单了解了服装行业,过手的生意就是数十万两,可见其他行业上,圣人日进斗金都不是虚说的。
钱氏的工作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依据财报去分析制衣坊的情况,并且时不时关注一下员工的生活。
除了和席铭那种层级的谈判,一般情况是不需要钱氏出面的。
“姐姐,你说圣上为什么不入主皇宫?”
一旁的周氏整理着文件,算是给钱氏打下手。
闻言,钱氏顿了一下,道:“此事朝中大臣都不敢问,你问又做甚?”
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皇宫说是神器,但到底还是牢笼,入主皇宫之后,圣人的一切行为都将受到限制。
周氏抿了下嘴,笑道:“是妹妹多嘴了。”
“不过,圣上竟然能短期内创造如此财富,若是,哎。”
周氏叹了口气,接下去的话就不好说了。
如果自己的夫君也和当今圣人一样,那么就不会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了。
什么再下西洋,什么征麓川,什么御驾亲征,两相比较,就知道什么叫又菜又爱玩了。
钱氏身为前皇后,自然能理解周氏要说什么,不免陷入回忆之中。
当初在皇宫,如今的汪皇后十分自信的告诉自己,当今圣上不一样,还真就是如此不同。
摇了摇头,钱氏没再去多想。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话多,是不是太闲了。”
抬头白了周氏一眼,钱氏继续道:“整理一下订制成衣的单子,我要看看。”
闻言,周氏吐了下舌头,起身就朝着文件柜走去。
人不能活在过去,两人近来看多了百姓生活,自然知道,与百姓相比,自己的生活好的不要太多,更何况身份问题,已经是开了天恩。
世上没有什么若是如果,要是让人听到了她们有如此幻想,那难免会引人生疑。
钱氏也不知道,就在制衣坊外,隔街的酒楼内,钱贵正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制衣坊发呆。
之前钱贵一直习惯在这里喝酒,某天意外看到那掀起的马车窗帘,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看到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