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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34

伴随着“吱嘎”一声响动,会议室的门从外往里被推开。

女人勾着唇角,一身剪裁得体的女士西服,手里捧着会议所需的文件,她站在门口,朝在场的各位董事微微躬身。

一眼扫过去,她的好父亲坐在了本该她坐的位置,那双精于算计的眼正得意的望着她。

陆夕颜径直朝他走去。

优雅而又不失礼貌:“童老董事,您的位置在那边!”

她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指了指长桌右侧最末端处。

童建国一张老脸铁青着,吃人一般的眼神望过去,要不是顾忌到在场的其他人,下一秒他怕是要直接上场去掐她的脖子了。

“哪里来的野丫头,简直目无尊长。”

陆夕颜脸上标志性的笑容如同是嵌上去的一般,跟她来这一套,呵~~~

下一秒,吩咐助理:“再搬一张椅子过来。”

助理应了声,很快一张椅子搬到了主座后面。

“请童老董事落座。”继续吩咐。

童建国怒目圆瞪,一切发生得始料未及,他都还没反应得过来,就被拉着坐到身后的那一张椅子上。

“放肆,你…你居然敢……”

那张灰蒙蒙的老眼,怒火中烧。

怎么敢?她当然敢,怎么不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爸,您就别再耍赖了,大家都看着呢,有什么开完会再说,您看行吗?”

座位上的童睿最先忍不住,起身将父亲从椅子上拉起,往他本来的位置上走。

童建国还是有些气不过:“什么叫做我耍赖,明明是她,是这个孽障……”

这时,有人发话了:“童老董事,私人恩怨还请私下解决。”

此言一出,众人相继发言:“是啊童老董事,时间宝贵,还是先开会吧!”

童建国精明的眼光环顾四周,视线依次扫过现场每个人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坐立难安。

这些老家伙,平日里对他可以说是唯命是从,自己才走了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倒戈相向。

恶毒的目光瞪向那主座上的人,死丫头,有些手腕,看来以前是他太小瞧她了。

主座上,陆夕颜也注意到了射向自己的那一道视线。

嘴角勾了勾,任凭他童建国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凡是能用钱买通的关系都不算真正的关系,能用钱买来的忠心也不是真正的忠心,所有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也算不上真正的难事。

“各位董事,今天将大家喊到这里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至于是什么事,看一下这份文件就知道了。”

话落,助理将提前打印好的资料依次发了下去。

此刻的会议室,落针可闻,每个人的目光都停在手中的文件。

不到一分钟。

最末端的位置,童建国率先站了起来,手指向主座上的人:“混账东西,你有什么权利可以罢免我?”

陆夕颜也毫不逊色:“凭我姓陆,凭我占股百分之七十四点六,凭我能让集团起死回生。”

全场哗然,静默了几秒,童睿带头鼓起了掌,大拇指朝着主座上的人竖了竖,化身小迷弟,嘴唇一蠕一动,看唇形,像是在说:“姐姐霸气!”

童建国气得胡子都卷了起来,只是一味的:“你……你……”

除此之外,找不到一个词去反驳。

童氏姓童,可所有人也都记得,它的创始人是曾经名动全城的陆邵天陆老爷子。

而这十几年来,就这么任由着童建国乱来,一度陷入濒临破产的僵局,不过是借着他老丈人的面子,不去计较罢了。

谁知,他愈加变本加厉,不知收敛,认为就该所有人一起留下来给他去擦屁股。

陆夕颜手上拿起那份文件,快速的扫过,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说道:文件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完了。

话毕,又扫一眼全场:“以上就是今天开会的全部内容,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如果没有就请签上自己的名字。”

众人低头,拧开签字笔的笔盖,“沙沙沙”那是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你、你、你们……”

童建国气急败坏,恨不得咬碎一口牙,这些老家伙们,平日里他没少给他们好处,现在一出事就,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童老董事,您老都把持朝政十多年了,也是时候该退下了,至于集团还是交给年轻人吧,得多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不是?”

又有人开起了玩笑:“是啊,老董事,人不服老不行啊,这个世界早晚都是年轻人的世界,该放权的时候还是放下吧!”

陆夕颜清了清嗓:“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散会!”

会议室里,鸟兽散开,到最后只剩童睿、童建国父子俩,陆夕颜以及两名助理。

她将手里的资料交给助理后,轻声说道:“你们先出去。”

又接着看了眼那边的父子俩。

“童睿,你也出去。”

童睿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出去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她和童建国两个人。

前脚,童睿刚走,后脚,童建国就抬起了手臂。

就在那一巴掌即将拍上女人的脸,另一只手比他更快的给出了反应,紧紧抓住了那一只手臂。

“这里是会议室,不是童家,由不得你在这里撒野!”

“我是你老子,别说是打你一巴掌,我就是……”

“老子?”陆夕颜冷冷的笑着:“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

五年前,我身陷囫囵,您老人家可是迫不及待的登报同我解除了父女关系,怎么,时间过去太久,忘了?

要不要我找人将当年的那份报纸找来给您看一看?”

童建国停在半空里的手抖了抖,老奸巨猾的眼睛暗暗里打量着身旁的女人。

自己这个女儿,从前,不敢说是百依百顺,但他说什么,至少是不敢公然唱反调的,现如今,却是能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他了。

消失了四年,突然又回来,他就知道,这一次,没那么简单。

“好歹,”他开始打感情牌:“好歹我也养了你二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将我往死里整?”

“死?”女人眼中,尽是嘲讽:“这些年死在你手里头的人不算少数吧!”

童建国呼吸一窒,眉毛都立起来了:“你什么意思,无凭无证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第一时间当然是否认,当年的那些事他做得十分保密,可以说是人不知鬼不觉,而且那一年她还只是个孩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最先涌上心头的顾虑最先被他自己给否决。

“我有没有在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差一点,她就要那样直截了当的去质问他,理智一次一次的将她给拉了回来。

“只有乌鸦才会总想着去证明自己是白的,有的人,哪怕犯了错也总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所以,他们会不停的去犯错,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以瞒天过海,却不知,他在黑夜里做下来的每一件事,冥冥中,老天都替他记下了,时间一到就该还回去了。”

童建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乌鸦天鹅的,是在说他吗?

当年的事该不会?

不可能,那女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还是说,那女人留下了些什么?

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真的留了什么,当年就该被查出来,还用等到现在。

他,又在担忧些什么?

明明知道对面的人是在激他,可为什么心还是一阵一阵的发慌。

或许她指的是五年前他找人挖走她一颗肾的事情。

可是,当时那样的情况他又能怎么办?

童睿是他唯一的儿子。

“所以啊,爸!”

她发誓,这是她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喊面前这个人一声“爸”。

而一旁的童建国也愣了一下,自从五年前的那一次之后,她便再没有喊过他一声“爸”。

果然,这丫头心思最软,总是惦念着旧情,她不会真的对他那么狠的。

刚刚会议上所提到的,什么要罢免他的职务,移交司法机关等等,都不过是她在装装样子罢了。

这世上,哪有女儿会真的将自己老子给送进去。

陆夕颜突然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唇角带笑,凑在他耳朵边:“不是我要将你往死里整,而是老天,他不想再放过你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所有亵渎神明的人,都会被推入地狱。

十七年了,童建国,面对着那些朝你索命的冤魂,这些年,你真的高枕无忧,没失眠过吗?

“啪!”清脆的一声响,是童建国,用尽了力朝她甩过去,不过没打到她的脸,而是拍到了耳朵旁边。

那一霎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好多。

“逆女,休要再胡言乱语,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无法无天!”

陆夕颜侧过身,咬着牙,口中含血,可她还在笑。

“不,您说错了,童氏现在的天是我。”

是自己这个从来都不被他看在眼中的赔钱货女儿。

微微一仰头,对上的是父亲暴怒的神情。

好熟悉,貌似自有记忆以来,这个人便一直是这样的神情,就这么的看着她,他好像从来,没对她笑过。

“您老了,老了就该回家养老,而不是在这里同自己的女儿争天下。”

童建国还想要再上手,女人视死如归一般:“会议室里安有监控,你打吧,你要再敢对我动手,很快就会有安保科的人上来请你。”

童建国却是不以为然:“唬我呢?整个安保部都是我的人,他们会听你的?”

他“呵呵”笑了几声,让人一阵头皮发麻,恐怖如斯。

“不只是安保部,还有法务部,财务部,市场部,甚至后勤部都有我的人,我进童氏二十多年了,你真的以为能将我从那个位置上给赶下来,天真!”

陆夕颜没说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却仔细记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倒还真的是一点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诉她,他有多少人,这下好,正好一锅端,整个集团内部,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外公他对你那么好,他把集团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这可是他老人家一生的心血,你非要这么糟蹋吗?”

他将那些钱给转走,又故意投一些烂项目,不就是在向外界宣告,童氏完了。

“好?”

童建国说话的那个语气,像是刚刚才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阴狠又凶残。

“在做生意上,我从来就没什么天分,可是你外公,那个老东西,他非要我进公司,非要将我扶到那个位置上。

好不容易,我在那个位置上坐稳了,如鱼得水,他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样将我从那个位置上再拉下来。

这样也算是对我好?”

童建国一张老脸已经显得有些疯癫了,那样凶恶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她。

陆夕颜身子不受控制的抖起来,她甚至已经想象着,他从衣袖里抽出来一把尖锐的刀子,毫不犹豫的就朝着她刺过来。

“他将我扶到那个位置上,却从来都没想过要将公司真正的交给我,就连遗嘱上也只有你和那个贱人的名字,他要真的对我好,为什么不直接将公司交给我?

我就是要败光他留下来的一切,让他连死都闭不上眼睛,当然了,我不会一开始就败光,而是一点一点,我要让他永远都死不瞑目。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加上有那么难吗,可这个老家伙死活都不肯,所以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

为了一个名字,你杀了两个最为亲近的人,一个是你的枕边人,一个是枕边人的父亲,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那么,下一个,下一个人是不是就该换成我了?

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默默的问。

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手掐向大腿根的肉,用力的拧一把,再拧一把。

童颜,别慌,别慌。

这是在公司,他不敢,他不敢的。

“来人!”

终于,她大声嘶吼出声。

门外,两名助理一直候着,走之前他们就注意到两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劲,每过几分钟就过来等着,贴着门板听一听里头的动静。

“童老董事身体抱恙,送他回去好好休养,近期就不用再来公司了。”

两名助理进门,将童建国架着往外走。

童建国眼中还藏着不可置信:“你真的以为你能动得了我?”

“带走。”

突然,那张脸无比的狰狞起来,也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刚刚的那些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就自己说了出来。

“是你!”

满是茧子的手指向她:“刚刚是你故意提到那个老家伙,故意引诱我说的那些话?”

“你才知道啊?”

她嗓子都是沙哑的,可还是鼓着劲儿:“就是我故意的,你想要怎么样?”

两名助理都是男的,一八几的身高,童建国他再怎么能耐也毕竟快五十了,哪里比得了小年轻力气大,很快就被控制住。

但那双怨毒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边走都还在边骂:孽障,赔钱货,你早晚不得好死。”

陆夕颜冲进公共洗手间,对着洗手池就是一阵狂吐。

一张小脸痛苦而又扭曲,水龙头的水直接冲到脸上,吐出来的血被水流冲走。

整整过去了三分多钟,才洗了一把脸,镜子里的那一张脸,精致的妆容早已不见,苍白得鬼见了都怕。

整个人失了重心一般斜靠在瓷砖墙面,看着镜子里那张死灰一般的脸,无比癫狂的笑了出声。

其实,他不用那般的诅咒,她也快死了,至于是不是不得好死,她也不知道,毕竟人死了之后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时,旁边的男厕,有人解完手出来了。

童睿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靠在墙上的女人,那般的神情恍惚,好似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又一眼,看到了洗手池中未被冲洗干净的一丝血迹。

“姐,你怎么了?”

童睿关怀的问道。

陆夕颜睁了睁眼,看清楚面前的人,朝着他挤了挤笑,说道:“我没事。”

“你都吐血了,还说没事?”

童睿无比心疼的说道:“是不是童建国,你们刚刚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他是不是…我…我杀了他。”

“童睿!”

陆夕颜撑起身:“我真的没事,扶我去办公室。”

路上,童睿忍不住的说道:“姐,你脸色好差,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陆夕颜摇着头,仍旧坚持:“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童睿不好再说什么,搀扶着她去了办公室。

“姐,喝水!”

一进到办公室,他便最先接了杯水给她。

头轻轻的靠在沙发上,她喊他:“童睿!”

“怎么了?”

陆夕颜仰头看向他:“睡了那么多年,身体倒是养好了。”

说着,眸子里水雾迷蒙:“童睿,当年的事情,姐姐对不起你!”

童睿只轻轻的说了几个字:“都过去了。”

她捧着手里的水,感受着杯子的温暖,又问:“现在,身子没再犯过病吧!”

童睿伸手按向自己的下腰:“不了。”

她笑,欣慰着点头:“那就好。”

突然,手被他抓住。

“要不是因为你当年的那一颗肾……如果你还想要的话,随时,我都能将它再挖出来还回去。”

“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弟弟!”

所以,她又怎么能真的看着他去死,当年就算没有童建国的强迫,她也是打算要捐出那颗肾的,她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