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你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就该温柔、漂亮、贤惠、大方、得体。像我们这样的贵族,还要时时刻刻保持优雅。”
男人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沉默的女孩,伸手强硬夺过她手中的信纸,扔进一旁燃烧的烛火中。
火舌舔舐过信纸一角,迅速燃烧起的强烈火光照亮了女孩的脸,隐约有水光在她眼中浮动。
倔强隐忍。
看着她的模样,男人捧腹大笑:“埃拉,你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比刚才要好看太多了。”
直到笑够了,才听男人慢悠悠的说道:
“不过这还不够,你的眼泪不能只在眼睛里打圈。要掉下来,要哭的委屈、可怜,这样才能让人同情怜惜你。女孩子就是要柔弱,漂亮动人,才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
“太聪明的女孩总是活不长久的,不要像你的母亲一样自掘坟墓,埃拉。”
“你的新母亲明天就会来教导你,我希望你可以跟她好好学习礼仪规矩。”
男人动作轻柔的抚摸过女孩的发顶,就像正常父女相处时的那样,仿佛是在安抚女儿。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丁点笑意,只有声音依旧温柔:“如果到时候你还学不会像正常女孩子一样生活,那就像下水道里肮脏的老鼠一样死去吧。”
烛火在信纸燃尽的瞬间骤然暗下, 男人的脸隐没在长廊的昏暗里,看不分明。
他勾唇最后朝着女儿微微一笑,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将要燃尽的烛火忽明忽暗,女孩取下灯盏吹灭,昏暗的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无数个黑暗的夜晚,她从女孩长成了少女,又从少女成长为女人。
她再一次与父亲站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居高临下的人,是她。
礼官恭敬侍候在她两侧,浩浩荡荡的仪仗从囚牢排到了刑狱之外。
“恭迎陛下莅临。”
埃拉没有在意侍从一时口误的小插曲,她执仗着国王权杖,一步步踩过厚厚的羊毛毯,走向草床上干瘪枯瘦的男人。
哪怕是如此昏暗的环境也没能阻挡她头上国王皇冠散发出的璀璨光芒。
埃拉:“听说你想见我?”
女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经年累月浸淫权力后浑然天成的威压, 语调分明没有丝毫感情起伏,却让听的人不由为之心头一震,犹如刀架颈侧般气势逼人。
“嗬,嗬嗬……”男人仿佛见鬼般瞪大双眼,枯瘦如干尸一样的面容,眼球鼓胀的几乎要从眼眶脱落:“你,嗬嗬……你,是谁?”
礼官当即出言喝斥:“大胆!竟敢在女王陛下面前称你我——”
埃拉微抬了下手,礼官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低头垂视着身上遍布的血红藤蔓,正源源不断往外输送血液的“干尸”,朝他露出了个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微笑:
“父亲,身为贵族要更加注重礼仪,应该时时刻刻保持优雅。您这样,真是太不体面了。”
埃拉抬手挥退了一众侍从,让他们守在囚牢外,在内只留下了两个守卫和一位贴心的女官。
“您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埃拉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男人灰败的脸上那为数不多能做出的惊恐表情。
“为什么会惊讶呢?您这样无用的男人都能靠着吸他人的血坐上公爵的位置。我只是当个国王而已,应该不足为奇吧。”
“还是说,因为您也知道,权力的位置于男人而言是探囊取物,而于女人,则是海底捞针。”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男人干涩的喉管里嘶哑着蹦出断断续续的话。
“你,女人……”
埃拉笑着替他补充:“我是女人,所以我不可能是国王。”
听到她的话,男人诡异的安静下来,苍老浑浊的瞳孔死死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是啊,按照您的规划,我要么应该烂在那个废弃的杂物间,要么就该老实做那个废物男人的幕后军师,明面上精致的洋娃娃。”
埃拉轻笑出声: “哈哈哈,一个草包,他也配?”
“踩着女人的功绩上去,又妄图抹杀女人的名姓。靠着女人一步登天后,又觉得全是自己的能耐,真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东西了?”
“一群裹着人皮的吸血虫罢了。”
“是我的母亲让你吸血吸的太满足,所以觉得我也是那个可以供你们吸血的血包吗?”
埃拉抬脚踩上男人的肋骨,缓缓辗动,骨头断裂后发出的惨叫比这世上任何音乐都要美妙动听。
“疼不疼啊,父亲。”
埃拉:“我的母亲曾经要比这疼上千百倍。”
“舞会上那些被献祭的女孩子,她们的一生也比您现在受的这点痛苦疼上千百倍。”
“可惜一直以来,权力的王座都由男人霸占。”
“他们站的太高,看不见跪伏在脚下的女人,也听不见女人痛苦的哭声和呐喊。”
“再高贵优秀的女人,也不过是男人手中的玩物,她们毕生的价值,只是成为男人的附庸。”
“她们的名字不被记住,她们的功绩会被冠以男人之名,她们所付出的一切都会被男人夺走,甚至连墓碑上都不能刻上她们原有的姓名。”
“为什么呢?因为权力只掌握在男人手里。”
“没有权力,女人就像待宰的牲畜一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们随时都会被宰割,被分食血肉。”
埃拉生生踩断了他所有的肋骨,看他满脸喷血,枯瘦的面容狰狞扭曲成恶鬼,脸上也没有丝毫情感触动。
她依旧笑的优雅: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都不恨我的那位继母,哪怕曾经受过她无数次的不公正待遇,被饿的差点死掉。”
“可我不恨她。”
“想知道为什么吗?”
埃拉自顾自说:“因为她没得选,她有她的孩子,有她的家族。女人从不是自己,在这个时代,女人不可能做自己,她的一切行为只会来自上位者的授意。”
“恶毒继母的挡箭牌下,藏着的,是真正恶毒又自私自利的既得利益者——我的父亲,你啊。”
“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埃拉收回脚,欣赏着他的惨状,温声道:“可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死。”
血色藤蔓从男人身上爬出,宽大叶片飞速生长,环绕着将它包裹,直至将它完全覆盖,捆绑成一个巨大的血红“木乃伊”。
“你可要陪着我的好‘丈夫’一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啊。”
血色藤蔓不断疯长,从血肉中伸出两片银盘大的鹅掌叶片,叶片上颤巍巍托举着一颗红色透明的果实,晶莹剔透的皮包裹着内里的红肉,红色的果肉脉络像是鲜红的血管,艳的滴血。
随着果实从拇指大小越长越大,透明果皮内,鲜红的果肉也逐渐变淡,从艳红浅红薄粉,到最后逐渐接近于肉色。
它开始生出扭曲的四肢和错乱的五官。
直至南瓜大小时,已经完全长成了人类婴儿的模样。
连接着果蒂的脉络,会源源不断为它输送着充当养分的血液,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向他人索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