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大批黑衣调动,前往海城。
由王尹亲自带队,十一和封一跟着他一同前往。
石洞内,又被添了五十道床位。
几日内不断有不少陌生面孔加入。
慕允儿无暇顾及其他,对她来说,无论如何都要在三个月后闯关成功才行。
今日是她最后一次去找小师傅。
午后,她拿着药瓶去找小师傅。
没想到竟然撞见一老伯正在狠狠地训斥小师傅。
慕允儿便猜测此人或许就是小师傅的师父,王伯。
“你说说你,跟了为师也有小半年了吧!白豆蔻和肉豆蔻,黄连和胡黄连你都分不清,你如何开药抓药啊?这都是最最基本的吧!”
王伯拿着一把豆蔻和黄连在小师傅面前苦口婆心的教育着。
但从慕允儿这个视角看过去,小师傅似乎有些不耐烦,表情也不太自然。
“师父,我本来也就没有学过药理。平时也就帮您在山崖壁缝里采草药,园子都很少进。您老人家就饶了我吧!我真不是学医这块料。”
小师傅面露难色,对他师父说的那些都很排斥。
这样看,和他前两天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李老既然把你交给我,我就必须对你负责!你去把草药名录给我抄二十遍!要是晚上我回来看不到,你就自己去跟李老解释。”
王伯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指向门外。
随后他背起药箱,就出了园子。
慕允儿这才敢走上前,小师傅神情落寞的看了她一眼,撇撇嘴从地上站起来。
她冲小师傅微笑,“我来还药!”
小师傅将药瓶重新放回架子上,稍显局促。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你伤可好些了?”
“你没事吧!”
慕允儿和小师傅异口同声的讲出关心的话。
尴尬的气氛瞬间得到缓解。
小师傅很快就收拾好情绪,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
“这是天宗的不传秘药,在你没成为金漆黑衣之前是接触不到的。它治疗外伤很灵的,想来你今后训练应该用得到。送你吧!”
慕允儿拿起铁盒,瞬间就勾起以往的回忆,这东西她熟悉的很呢!
她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谢谢你啊,小师傅。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的,尽量让自己少受伤!”
两人来到亭子里,小师傅没好气的拿起草药名录开始誊抄。
慕允儿看着小师傅认真的样子,不禁忍不住想问。
“小师傅,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点点头,“你问吧!”
慕允儿想了想,问道:“那日我看你筐里背着十几种不同的草药。你大晚上翻山越岭都能准确无误的将那些没有根茎地草药摘下。可今日为什么连最起码的药材都不熟悉呢?”
他写字的手顿住了,眼神闪烁不定,“我…我…我就是对药材天生没有感觉,不行吗!”
慕允儿微微挑眉,会心一笑说:“小师傅,撒谎可不好!”
他干脆连毛笔都放下了,直起腰板,嘴里嘟囔着,“谁撒谎了!?你别什么都不懂就瞎说!”
慕允儿佯作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听闻教派里无论老少,不管是黑衣还是教徒,都非常崇尚武力。”
“在天宗一般有发言权的都是能力者,俗称高等级的黑衣或者比他们还要高阶的存在。”
小师傅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好再多辩解。
“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日你说可以保我性命,而事实证明你做到了。可我师父那样的人,可不是谁一句话,就都能彻底改变他行为举止的。”
“其次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内力,你应该是也很崇尚武力吧!至少翻山越岭这件事,你就很喜欢!所以并不排斥,而让你留在园子里做些施展不了武功的事情,你是不愿意的。所以你是故意做不好,想让你师父对你失去耐心,然后达到你的目的。”
小师傅画风一转,对上她考究的眼光,露出无辜的样子。
“我的目的?我一个小孩有什么目的啊!”
慕允儿被他这话给噎住了,平时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小孩,现在倒是认得快!
她没好气的抿抿嘴,“刚刚你师父不是提到了一个叫李老的人吗?看你这般不情愿,估计是被硬塞过来的吧!”
也许是说到他的痛点了,小师傅别过头去,好似哭了的样子,抽泣着身子。
这把慕允儿吓得不轻,连忙蹲下身子好一顿安慰:“哎,你…你别哭啊!我,我不是有意要提及你的伤心事。我跟你道歉可好?”
“哎呦,你都十五岁了,我都叫你小师傅了,怎么说哭就哭呀!?是我不好,对不起,行吗?你别哭了!”
小师傅抖动的身子越发明显,还伴随着阵阵偷笑,慕允儿当下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慕允儿立刻拉了一把别过头的他,小师傅确实没在哭,而是捂着嘴,笑得那叫一个欢!
欲见她要生气,他连忙开口,“你这人也是有趣的很!这里又不是市井街道,这可是外面百姓闻风丧胆的恶魔之窟,魔教天宗!你那么单纯,是怎么被选上的?”
她吞了吞口水,怀疑难道自己又被发现了?
慕允儿暗叫不好,不是早就告诫过自己,要处处小心!
这小孩鬼精鬼精的,而且地位还不一般,绝不能让他猜忌她的身份!
“我虽然没有武功,但我脑子精啊!杀人而已,用得着非要亲自动手吗?击杀目标不就行了,我可是用了满筐子炸药把目标和竞争者都给解决了!”
小师傅象征性地点点头,心里不免起疑。
石三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江湖中人,而她身上没有戾气和杀气!
如果说是有意混进天宗,她根本就不具备自保的能力。
不管是未来的训练还是击杀目标,很大概率会死掉!
那她图什么呢?
在没搞明白原因之前,他得让石三待在自己身边,好好瞧瞧,她到底想搞什么鬼!
“可你已经晋级了,而且教里还在不断招新。你若是太弱的话,很快就会被刷下来。淘汰出局就意味着即刻死亡!”
听到这个,慕允儿实在忍不住拍拍大腿,以一副认命的姿态叹息。
“我也想留下来啊,可我资质太差,体术又不好!再加上我与师父打赌,三个月后定要顺利通过地狱周的训练!看来是天要亡我呀!”
用余光瞥了一眼在他面前诉苦的石三,她这话应该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既然她想方设法要留下来,那么他也就遂了她的意愿!
反正都是各取所需!
“放心吧!答应你能活命,我怎么可能半途而废,这简直是在侮辱我!那你就每日中午休息时间去对面山道上等我,只要你足够努力,我一定让你顺利通过试炼!”
“小师傅放心,石三必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努力学习!”
计谋得逞的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又客套了几句。
慕允儿是自认为揭穿了小师傅的秘密,加上他肯定喜欢挑战难度,故意在面前示弱激他,从而达到留下来的目的。
小孩呢,则是很想知道她拼命留下的目的。
是否会给天宗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身为天宗的一员,是绝不能让任何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动心思,他得彻底杜绝这个可能!
翌日,中午。
慕允儿果然早早就等在那里,见小师傅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小师傅,我们现在干嘛呀!”
“爬山!”
“啊?”
“这面峭壁不算很难,我就先去上面等你喽!”
小师傅双手背后,一副轻松的模样,布置完任务,便冲她笑了笑,继续沿着山道往上走。
“你,我!小师傅,那我怎么爬啊!”
“当然是用手爬啦!”
慕允儿摸着湿滑的山壁,抬头看去,这里距离山顶还有十几丈的距离。
她面露难色,虽然和之前从崖底爬上来的做对比,小巫见大巫!
可昨夜下过雨……
她看小师傅越走越远,心理压力陡增。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害怕了!慕允儿,你要对得起你为爱的勇敢付出!”
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番,便开始攀爬。
刚开始确实有点力不从心,可她专注的不让自己掉下去,竟然真的能顺利找到下脚点。
见山顶越来越近,她的小臂和大臂也越来越疼。
直到翻身上了山顶的平台,她感觉她两条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快起来,距离你训练还有半个时辰。今日我的训练还没开始呢!”
慕允儿差点从地上弹起来,惊叫出声,“什么?那我爬了这么久的山算什么?”
小师傅托腮思考,“呃…那就算热身吧!”
慕允儿喘着粗气,来到小师傅面前。
他递给她一根绳子,指着身后的大石头。
“绳子末端连接着一根匕首,匕首已经被我打进石头里了。你每天呢就来爬山,拔刀!这就是我的训练,你哪天能将刀拔出来,我就再教你练别的!”
她收着手里的绳子,一直走到大石头面前。
她用手摸了摸绳子和石头的连接处,匕首完全没进石头里,连刀柄都看不见!
别说她刚刚爬山上来,双臂酸疼,就是她平常这般用劲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呀!
她向后试探性地拉了拉,果然石头连接处纹丝未动。
小师傅从怀里掏出两本武术基础,扔在她面前。
“空了记得多练练手臂和腿部是如何发力的,你现在连爬山都不会。我是想教你别的,你也做不到啊!”
言外之意便是在点她,还不够努力!
慕允儿是有这个思想觉悟的,毕竟都到了这地步,她要是现在不拼命,等地狱周开始,她就会死!
她咬紧牙关,一会儿背过身去拉,一会儿绕着肩膀去拉,就算是杯水车薪,也绝不认输。
她紧紧盯着大石头,“慕允儿!你加油啊!不管是三天五天,一定要证明自己足够努力!我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见到清风!”
慕允儿一边咬牙坚持,一边在心里呐喊。
海津,武林山庄。
侧院里,几乎是围满了人。
阿福奉命守在院子里。
刚赶回来的连无锡就站在床头,他扶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无霜儿,一脸焦急的等着。
床边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正拿着银针为熟睡的连爱儿治疗。
“老先生,我家小女如何了?”
大夫的神情很凝重,他朝连夫人看去,似乎有难言之隐。
“夫人莫慌,她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受药力所致,昏睡着罢了!我先开个方子,等连二小姐醒来后及时喂她喝了便是。”
连无锡听懂了大夫的话外之意,连忙招呼大夫出去。
转到门外,连无锡也不藏着掖着,连忙询问结果,大夫才缓缓开口。
“连老爷,令爱的伤…有些复杂!”
“怎么说?小女到底怎么样了?”
“令爱的脉象极为罕见,虚浮又无力,可心跳却比任何人都强劲。老夫从医三十余年还没遇到过这等情况。”
“那你刚刚说的昏睡是什么意思啊?为何昏睡?”
“在令爱身上老夫验出了好几种烈毒,可这致命的毒素却已经被解了大半。她现在体内残留的毒素应该和昏睡没什么关系!”
“又是中毒又是没关系的,那这是有救还是没救啊!?”
“连老爷莫慌,现在看来令爱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只是刚才老夫注意到令爱身上有不少外伤….”
老先生想说的话不言而喻。
连无锡觉得没必要与外人讲这么多,又怕被人误会,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
“哦!大夫有所不知,小女前段时间被土匪劫走了,好不容易救回来,却是这般…还希望老先生多费心,救救小女!”
老先生感叹地点头,表示对连二小姐的同情。
“哎,作孽啊!令爱的伤远比看到的要难治的多,且右手腕左脚踝最为严重,看上去是用了特殊的工具,恶意被人挑去了经脉,恐怕以后行动会有不便啊!”
“什么!?这帮畜生!”
连无锡装都不想装了,对着外边就开骂。
老先生看了一眼屋里,“这些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恐怕是要留疤了!特别是她耳后侧颈那块,像是用锋利地多个刀面印出的锉伤。”
连无锡咬着后槽牙,手紧紧绷着,微红了眼眶,“留疤也罢了,我只要她活着就行!”
老先生摆摆手,“嗯,连老爷放心!老夫定会全力救治。令爱这两天应该会清醒,待她醒来后如有不妥,您再来找我便是!”
“好好好!小莲送送大夫!”
小莲立刻跑着过来,送老先生离开。
连无锡又返回屋里,陪着无霜儿等她醒来。
第二天。
一道闪电劈开天空,轰隆作响的雷雨,倾盆而下。
毫无征兆,狂风大作。
整个山庄都被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给遮盖住。
耳边传来巨响,连爱儿的眼皮微微睁开。
“快,快!把门窗都关严实了!二小姐可不能受凉!”
“巧巧姐,这雨来得凶。我看得持续好久,不然我去多拿两床被子备用吧!”
小莲紧张地询问,巧巧忙着与丫鬟一起关窗关门,顾不得回复她。
沉重的脑袋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连爱儿慢慢升起手,僵着的半幅身子也开始麻了起来。
“二小姐!二小姐!”
“醒了,醒了!夫人,夫人!”
……
一阵眩晕,她又摔倒在床上。
直到反复几次,适应了梆梆硬的手脚,才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打量着屋里的人。
闻言赶来的无霜儿和连无锡已经等待多时了。
“娘亲……”
无霜儿听到爱儿唤她,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抽泣着回应,“哎,娘亲在呢!”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呃…我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连爱儿开口说话,只觉得喉咙里又干又涩,轻咳几声,声音仍旧是沙哑低沉!
无霜儿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一把搂住虚弱的她。
“孩子,你受苦了!是娘亲的错,娘亲不该放任你一个人在那个魔窟里,是娘亲没用,爱儿!爱儿!”
连爱儿懵懵地伸手抱住娘亲,她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哭得那么伤心啊?
她抬眼扫视众人一眼,在她床边围了好些人。
视线慢慢转移到爹爹身上,不知为何她觉得爹爹忽然苍老了好几岁。
两鬓白了不少,眼睛里虽说依旧有神,可仍旧有说不清楚的哀伤。
“爹爹?您怎么了?”
连爱儿用嘶哑的嗓音叫了一声,连无锡的眼睛立刻又泛红了。
他也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言语安慰,“爹爹没事,爹爹是高兴!爱儿你终于醒了!”
她还在疑惑自己何时回到家了?
连无锡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花,吸了吸鼻子。
“爱儿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不是那个挨千刀的王尹,是不是他下令怎么干的?你只管大胆的说!有你爹爹在,什么都不用怕!爹爹一定会集结人马,把他这个万恶的魔教给彻底踏平!给你出气!”
无霜儿见她没什么反应,怕爱儿是因为害怕或者伤心,连忙附和。
“对!你爹一定会杀了他,给你报仇!你只管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昂,你已经回家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王尹?
魔教!
报仇?
这些陌生的字眼,让连爱儿陷入了记忆漩涡。
爹爹娘亲都在讲什么呀!
“爹爹,娘亲!什么报仇啊?你们在说什么呀!我记得我们不是收了皇舅的信,在京城樊府住着的吗?我们何时回来的?”
连无锡和无霜儿面面相觑。
在他们眼里,现在的连爱儿难不成是失忆了?
老先生被阿福紧急地请到屋里。
连无锡焦急着指着初醒的连爱儿,“老先生,您快看看。我家小女,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先生卸下药箱,撸了撸湿漉漉地袖子。
“二小姐请您平躺下,身体放松。老夫帮你把把脉!”
连爱儿眨巴眨巴大眼睛,轻慢地躺下,伸出右手。
老先生将垫子放在她手下,规矩地铺上一层白纱,三指按住。
随后还用手指掰了掰她的眼睛,摸了摸她的脑袋。
“老先生,如何了?”
“老夫仔细检查了二小姐的头颈,并无受外力所致的肿包,所以先排除是撞伤导致的失忆。”
老先生随后看了一眼连无锡,“连老爷,借一步说话。”
无霜儿担心的朝他望去,连无锡用手在眼前轻轻摆动,意欲安抚。
她心领神会,连忙招呼巧巧,“去厨房把我做好的药膳端来。”
“娘亲,您身体也不好,怎么好劳烦您下厨呢?”
“乖啊!你生病了,娘亲肯定要好好照顾你呀!”
屋外。
望着院子里的瓢泼大雨,连无锡用自己的身躯当在外侧,替老先生挡下了部分溅起的水花。
“老先生,您有事就直说吧!”
“令爱的病情远比你我想得还糟糕!一般失忆分两种情况,第一是因外力造成的内外伤,导致脑子血块凝结淤堵压迫脑神经,才会形成失忆。显然二小姐并不是第一种!”
“第二种是病人自身开启的保护机制,比如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或者承受不住某些太过沉重的事情,逃避式的忘记了那些痛苦的记忆!”
连无锡一下子就联想到爱儿被囚禁在天宗,不知道受了多少酷刑,大体是受不住了才导致失忆的。
这让他更加恨魔教天宗,他要报仇!
他一定要替自己和家人,将天宗这害人的邪教,彻底铲除!
暗自下定决心!
思绪一下飘远了,连无锡赶忙又问:“那要如何治愈呢?”
老先生皱眉晃动脑袋,“老夫只能治病,不会补心啊!既然令爱选择忘记,这对她来说也可能是也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强行唤起她的记忆,也许会彻底失控!”
“那,老先生她的声音……”
“连二小姐的声音沙哑是因为中毒。老夫早前就言明,她中毒的时间颇久,所以就算是解毒后。喉咙还是会受到极大的损伤,恢复起来也得个把年岁。”
“不过老夫会酌情开药,连老爷放心吧!毕竟令爱的性命是保住了!”
送走了大夫,连无锡像是霜打的茄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忧心忡忡地望着单纯地爱儿。
夜里。
无霜儿听了他的转述,坐在小房子里抱着儿子的衣服哭。
她太心疼爱儿了!
她甚至是知道了一切后,还是无法直视爱儿,跟她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一年在她身上发生的种种!
连无锡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他点燃了屋里的灯,去箱子里拿出一双虎头鞋,坐到她身边。
“焕儿都该二十二岁了吧!都不知道他现在鞋码穿多大了!”
连无锡很少流露出这么浓重地无力感。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只有手掌大的鞋,手指不断抚摸虎头上面的红玉,看似很珍重地模样。
“无锡,你说是不是我们前半生造孽太多,老天才降下神罚!我们的儿子和女儿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无霜儿声泪俱下,颤抖着身子,手里攥着小小的衣服,捂着胸口喊道。
“夫人,别太过忧心了,你身体还未恢复呢!我相信焕儿会找到的,我们总有一天会一家团聚的!”
“已经找了十七年,该找到的早就找到了。十七年来我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爱儿身上,我那么疼她,愿意用我的生命去爱护她。可到头来呢,我不仅丢了儿子,还让爱儿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我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连无锡见她越说越激动,连忙暖心安慰。
“夫人,你不能这样想啊!这不关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啊!”
无霜儿情绪激动的推开他,歇斯底里的呐喊。
憋在她心头的话,在这瞬间彻底爆发!
压在心底的自责,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她!
“如何不是我的错?若不是当初宴会开始时,我鬼迷心窍贪图皇权,我怎么会放开焕儿的手?要不是我之前同意爱儿与他来往,她又怎会被折磨成这般惨状?!”
“是我,是我害了我的孩子!是我,一直都是我……”
她面目狰狞,气息急促,像是要冲破一切堵在她眼前的阻碍。
在崩溃的边缘,怒吼咆哮!
“不,不是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是我没做好父亲的责任!霜儿,该承担一切的不是你,从来都不是你!”
连无锡心疼得不得了,用力将她搂紧怀中。
此刻的他,心乱如麻,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心如刀割。
他也是孩子们的父亲啊!
何尝不会心痛呢?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所有,去换家人的安宁幸福。
他试图通过激烈的言语,给她到来稍稍的安全感。
两人依偎在一起,互相给彼此鼓励,这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无锡,我该怎么办?爱儿她…她…我实在无法面对她说出实情。若是她再次受到什么打击,彻底失控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啊!”
“既然爱儿选择忘记,那就让她忘记吧!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这是何意?难道爱儿的病你不打算治了?”
“当然要治!可我是爱儿的父亲,我不希望她病好了却又不快乐。如今她已经全然忘记了与那恶人的一切,这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啊!”
他用力捏在她双臂上,眼神死死盯着眼前人,像下定了决心般笃定。
望着他坚毅的目光,她微微皱眉,担心的问:“可,可你如何能让她忘记一辈子?”
无霜儿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爱儿是自主忘记,并不是什么伤痛造成的。
万一哪天,她记起来了!
那不是照样于事无补吗?
连无锡看向窗外,深遂的眸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断在沉醉其中。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就是要她忘记一辈子!”
无霜儿本还带着疑虑,可现在却已被他说服。
为了爱儿今后的生活,他们必须统一战线。
于是,连无锡和无霜儿就编出了一套听着合理的解释。
一年前,连夫人与二小姐在回海津的路上,遭遇流寇抢劫。
流寇凶残,且人数众多。
连家守卫不过寥寥几人,因寡不敌众,连家二小姐被拐进深山,音信全无。
后来连家家主连无锡率领众连家军,几次交涉,未果后。
直接杀进山寨,不顾艰险,奋力救女。
才将被流寇囚禁虐打在山洞里的二小姐救出。
其因二小姐伤势过重,大病一场。
醒来后发现已不堪忍受折磨,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打击,自此失忆。
连家上下须得统一口径,皆以此作为实情真相,若有违背,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