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逸也不知道去哪,只好推着诸葛彦纯闲逛。
顺着人群涌动,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东篱下。
托楚云逸的关系,东篱下已经成为了帝都最大最负盛名的风月场所。
这些从外地来的学子都想来开开眼界,所以偌大的东篱下已经坐的满满当当。
“怎么,又想进去?”诸葛彦纯见楚云逸停在了门口,马上用双手死死掐着轮子。
“进去看看呗,反正现在没人知道咱们是谁。”楚云逸直接抬起了轮椅,不顾诸葛彦纯的反抗连人带车甩了进去。
酒楼里人潮如织,欢声笑语、猜拳行令之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脂粉香。
“二位是要喝酒还是留宿呢?”小厮马上迎了上来。
“你看他这样子,像是要留宿的吗?”楚云逸指了指诸葛彦纯。
“那倒是未必,若是官人给的起价钱,也不是不可以。”小厮一脸神秘的回道。
合着这王鸨子又背着自己推出了新业务,要不是这次换了一身装扮,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用了,告诉二楼百花深处包间的两位,就说坐轮椅的和背黑锅的来了。”楚云逸吩咐道。
在等小厮传话的功夫,楚云逸又把目光投向了大堂中央。
在大堂的中央,一位女子怀抱琵琶,似一朵清幽之花绽于这热闹之地。
她的纤指轻拨琴弦,乐声如潺潺流水般淌出,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激昂澎湃。她朱唇轻启,歌声袅袅,似能穿透这嘈杂,直入人心。
就连一向矜持的诸葛彦纯也跟着节奏敲击着轮椅打拍子。
台下的学子们更是反应各异,有的停止了交谈,眼神迷离地盯着女子,如痴如醉;有的则随着节奏摇头晃脑,手中的酒杯随着乐声轻晃,酒水在杯中打着旋儿;还有的学子大声喝彩,“好!”“妙啊!”呼声此起彼伏。
有几个衣冠华丽的公子哥儿朝着台上扔去几枚银锭,眼神中满是倾慕,盼着女子能看向自己。
“两位快请!”小厮一脸谄媚的小跑了过来。
看来楼上那两位已经把楚云逸二人的身份告诉了小厮,自然是不敢怠慢。
“不要把我来的消息透露出去。”楚云逸叮嘱道。
“好好好,小的记住了。”小厮连连点头。
“楼上是谁?”诸葛彦纯问道。
“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楚云逸笑而不语。
小厮把二人引上楼,很识趣的马上离开了。
还不等楚云逸敲门,朱翰墨就探出了头把俩人拉了进来,还仔细观察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朱翰墨关上了门。
“我为什么不能来?”楚云逸问道。
“你可是主考官,要是被人发现随意走动,还出入这种风月场所,传出去是要惹人非议的,搞不好还要掉脑袋。”朱翰墨说罢有一脸严肃的看向诸葛彦纯:“我的小侯爷呀,楚云逸是个愣子,不懂规矩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他胡来?”
“朱相,你觉得我能阻止他吗?”诸葛彦纯指着自己的腿。
“……”
“这位很面生啊?朱相不介绍一下?”楚云逸看着稳如泰山的年轻人。
“学生苏御拜见座师。”年轻人起身行礼。
“苏御是我的同门师弟,今年学成下山历练。正好赶上科举就来凑个热闹,看能不能谋个一官半职。”朱翰墨说道。
“既然是朱相的师弟,想来必有大才,又有朱相帮衬,谋一官半职根本不是问题,何必费劲心思来参加科举?”楚云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此言差矣,楚大人难道没听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朱翰墨也坐了回去:“现在想想,我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那时候既没有进过学院,也没有参加科举,更没有豪门大族和官吏举荐,全靠先帝拔耀,让我以白身的身份参与政事。”
“外界附庸风雅,给我起了一个白衣卿相的雅称。可谁又知道我在朝堂上的尴尬处境?”
朱翰墨苦笑着:“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直到先帝驾崩后,我才混了一个前朝老臣的身份。又凭借着皇上的提拔,才坐上了这丞相之位。这一路走来的苦楚,除了我自己没人会懂的。”
“我懂了。”楚云逸点点头。
“苏御的才华和学问比我强了何止十倍百倍,倒是有希望考个状元郎。”朱翰墨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御的欣赏。
“这有何难?”楚云逸挑了挑眉。
“不不不,千万不要。”朱翰墨脸都绿了。
“我逗你玩的,我又不傻。”楚云逸笑道。
二人正说笑间,楼下突然传来了喧闹之声。
本着看热闹找乐子的心态楚云逸起身就要往外走,朱翰墨马上挡在楚云逸身前。
“你要干什么去?”朱翰墨死死的护住门。
“我就出去看看啊。”楚云逸回道。
整个帝都谁不知道东篱下是他楚云逸的场子,还没有人敢来这里闹事。
“估计是那些外地来的学子醉酒闹事,有人去处理。你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朱翰墨问道。
“哎呀,我现在变了样貌,再小心一点不会有人看到的。”楚云逸直接抠开朱翰墨的手指:“帝都能认识我的那些高官除了你谁还敢来这里?”
楚云逸出了门发现其他包间也陆续有人探出头来,在走廊的另一边竟然看到了“生病”的卜武刚。
卜武刚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马上把头缩了回去。
楼下以琵琶女为界,分为左右两拨人。
两拨人怒视着对方,借着酒劲口中满是污言秽语,把平日里学的“诗云子曰,之乎者也”都抛到了脑后,发泄着人类最原始的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儿?”楚云逸叫住了一个小厮。
“回官人的话,楼下两拨学子分别来自岭南道和海东道,因为给落落姑娘打赏起了矛盾,就拉帮结伙掐了起来。”小厮回道。
听小厮这么一说,楚云逸更是来了兴致。
冲冠一怒为红颜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年纪轻轻的如果对财富、权利和女人没有欲望,估计日后也很难成事。
“你估计待会打起来了哪边会赢?”朱翰墨突然出现在楚云逸身边。
“你不是不看吗?”楚云逸白了朱翰墨一眼。
“你不说我都忘了。”朱翰墨直接拿宽大的袍子遮住脸。
“咱们就打个赌呗,如果我赢了你就把今天晚上包间的账给我付了。”朱翰墨又道。
“如果我赢了呢?”楚云逸问道。
“赢就赢了呗,算你厉害。”朱翰墨回道。
“……你师弟也像你这么没皮没脸吗?”楚云逸抽了抽嘴角。
楚云逸注意到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服的年轻人凑到左手边一波人里一个领头的富家子弟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富家子弟顿时就怒不可遏,带头冲向另一拨人,身后众人紧随其后,两拨人马上扭打了起来。
你一拳,我一脚,打的热火朝天:
桌椅被掀翻,杯盘狼藉,酒菜洒了一地。只见一学子满脸通红,怒目圆睁,挥起拳头朝着对面之人砸去,被打的学子踉跄几步,撞到了旁人,旁人也被卷入这混乱中,纷纷动起手来。
有的学子扯着对方的衣衫,有的则用脚去踹,怒骂声、呼喊声交织,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惊起千层浪,全然没了平日的斯文模样。
楚云逸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那个粗布衣服的年轻人,毕竟看他那瘦弱的样子也不是很会打。